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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死都不怕了,进监狱和判刑又算什么。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无所谓。也不用那么躲躲藏藏的了,干脆拿着散弹枪,闯进井原的家里,取他的狗命。挡我者死,谁敢拦我,下场就和井原一样!我要救出良子,如果行动失败,自己也无路可逃,我就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扣下扳机。我对这个混账世界已经毫无眷恋。不过井原——老子就是死也拖你一起下地狱。

拿起刺伤良子的登山刀,我立刻离开公寓。皓月当空,我越过陆桥来到纲岛的街道,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我看看手表,才半夜两点。

我没让出租车直接开到九广的房子前面,而是在京城线荒川站附近下的车。我不想留下证据,而且走走夜路也会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毕竟没多久前还喝得酩酊大醉。

从荒川上吹过来的凉风让我从醉酒状态中完全清醒了。回想起一小时前那诡异的体验,我还是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封信带给我的冲击,让我暂时忘记了那恐怖的一幕。那应该是现实吧?还是我喝醉时看到的幻觉?但幻觉怎么会知道我会收到一封信?不是幻觉,那到底是什么?一路上既没有人也没有活动的东西,四周一片漆黑,感觉就像在暗箱中行走。唯一指明我方向的,是眼前的一点白光,这点白光正在引导我走向地狱。

转动钥匙,打开门。我蹑手蹑脚地摸进屋内,尽可能多的在口袋里塞满子弹,再把沾有良子血迹的登山刀插进皮带。最后我把用布卷着的散弹枪夹在腋下,这个重要的任务将在黑夜中启动。背后那片竹林,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我在河堤下解开缠绕在枪身上的布,打开弹膛,装填上两颗子弹,并且试着用单手拉动前栓。看来我知道怎么用枪,如果昨晚在河堤上用枪就好了。虽然枪声会被人听到,但这种杀人方法干净利落,而且,也不会伤到良子。

借着月光我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五分,家家户户都门扉紧闭,我也早就做好了爬墙、砸窗的准备。反正我已经豁出去了,不怕被屋里的人发现。而且,就算屋里的人没发觉——我直接将井原杀死——这样大胆的入室方式也一定会惊醒四邻,并且会引来警察,说不定我还会因此而丧命。

已经能够看见井原家象牙色的石墙了。在月光下,石墙的颜色显得有些苍白。我把枪口朝上,枪身紧贴着自己的身体,背靠着井原家的石墙,一步一步地朝门前走去。

走到离门灯还有十米距离的时候,我看到有一条黑影靠在门柱上,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果然有保镖守护!但转念一想,我都已经豁出去了还怕什么!今夜我无所畏惧,只不过去见一个最该下地狱的男人罢了。

我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到门前,叉开两腿,正对大门,并且举起手中的散弹枪,将枪口对准保镖。

那个保镖异常冷静,他的这种态度让我联想到身经百战的战士。苍白的月光下,男人站直了身体,慢慢向我走来。他居然挡在我的面前,我觉得他疯了,难道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替井原挡子弹?

“益子君。”他低声叫我的名字,口气有些轻佻,我听着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御手洗?”我不禁叫出声来。我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我在高圆寺醒来后,除良子之外,唯一能信赖的人。如今御手洗就站在我的面前,他瘦高的身体在月光的照射下,原本像小丑一般的身材,如今却透出一股威严的气息。对于我的枪口,他毫不畏惧,甚至还举起右手,想要阻止我。

“你果然来啦,总算还来得及,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张着大嘴,呆立在原地。御手洗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

“放弃你的计划吧,你这样做没意义的。”

我只看见御手洗的嘴唇在嚅动,他似乎在说些什么,我突然感到现实又离我远去。

为什么没意义啊?我体内的另一个意志在说话。你又知道什么?

“为什么没意义?”那个意志终于逼我说出口,我手里的枪仍然指着他。“我懂了,御手洗,你和他们是一伙的!”这声音充满着憎恶,一点也不像我平常的嗓音,就像出自别人之口。

良子,还有御手洗,这些我信任的人,居然都是井原的手下。

“你不需要解释,如果你不是他们一边的,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他不可能事先就知道我会来这里,不光是他,几小时前我也没想到自己要来。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住在哪里。御手洗和良子,都是井原派来麻痹我的人,他们都听从井原的吩咐。

“一伙的?”御手洗喃喃自语说,他好像不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对!你是井原的手下。”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御手洗!亏我一直信任你,天天去你的事务所,把你当做在异邦之地唯一的朋友。你竟然背叛我,我绝不会原谅你!“御手洗!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前一直很尊敬你。不想死的话就闪开,我不想杀你。你是不是井原的手下,我不想再问了。当我寂寞的时候,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当我失意的时候,你帮助了我,我要谢谢你。所以,请你走开!我不想伤害一个曾经的朋友。”

“你这样说就太伤感情了,益子君,你真正要感谢我的事才刚刚开始。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不知道你要杀井原源一郎的理由是什么,但我知道你不能杀他的理由是什么。”

“我没工夫听你说绕口令!现在又不是智力问答时间,少给我讲这种绕来绕去的鬼话!陪你在这里胡扯,说不定良子就死了!滚开!不然我就真的开枪了!滚开!”

我把力量集中在扣扳机的食指上,如果我不得不杀死眼前这个男人,那真是太悲惨了。

“益子君,睁开眼睛看清楚。这里不是医院,良子妹妹她不可能待在这种地方,冷静一点。”

“我有确实的情报才会来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是你不知道还是我不知道!总之先把你手里那玩意儿放下,然后听我说好吗?听话,把枪放下。”御手洗伸出手,握住枪管,把枪往下压。

“良子会被杀的!放开!”我用右肩去撞御手洗,想让他松开手。

“她会被谁杀啊?”

“除了井原还有谁!这你不知道吧,良子曾是井原的女人。那家伙有恨良子的理由。滚开!快滚开!”我们在门前争执不下,御手洗非常顽固,我再一次叫道:“良子会被杀的!”

但是,御手洗说了一句我无法理解的话,这句话产生的威力一下子夺走了我身体中所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