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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我们开到一片楼群中,御手洗在其中一座大楼旁停下了摩托。没出车祸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从空中俯瞰,摩托就像在都市的缝隙中疾驰。速度太快了,他开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这是哪里?”我问。

御手洗调整了一下背后的散弹枪,把车停稳后,在路旁站定。

“是哪里不重要。”他急急忙忙地说,然后取下背后的枪,将枪口和枪托的绳子系紧,又重新背回肩膀。

“你说千贺子是你死去的妻子?”他继续刚才河堤上的话题,开口问我,“那你知道你太太的生日吗?”

“又要占星了啊!”我有点烦他这套。“忘了,谁记得自己老婆几号生日!”

“忘了吗……呵……”御手洗得意地点点头。“那么小菜菜的生日呢?”

“那孩子都不在了,你还想给她算命啊!”

“我没说要算命啊,我只是问她生日。”

“五月,她是油菜开花的时候生的,所以取名叫菜菜。”

“哈!没想到你还真会编啊。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住在西尾久的时候,在哪家公司上班?”

“……想不起来了。这些问题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啊?我只想知道良子怎么样了!你说良子不在井原家?”

“肯定不在,我可以拿人头担保。”御手洗一边走一边自信满满地点头。

“那你告诉我她在哪里?附近的医院我都找遍了,良子根本不在那里,除了那个朋友借贷公司的社长……”

“益子君,这里就是阿布阿布呀。” 御手洗停下了脚步,用手指着前方说,“马路的对面就是台东区南上野2-25-28。那么,请你告诉我,益子君,朋友借贷公司在哪里?”

我顺着御手洗手指的方向去看,不管是千贺子的日记,还是我的笔记,都多次提到这个地方。如果这里是阿布阿布的话,那对面就是YAJIMA大厦。大厦七楼的窗户上,应该贴着“朋友借贷”这几个字……

没有?我怀疑自己看错了,拼命四处搜寻。但“朋友借贷”这几个字,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不可能!

“那,那,不是这里……会不会在那条街的另一面?”

到别的地方看看……我不禁跑了起来,但无论跑到哪里都找不到“朋友借贷”这几个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

“我不懂……怎么会找不到……难道搬走了……”

“没有搬,益子君,一开始就没有这家公司。”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听见御手洗从我身后走来。

“没有……”

“是啊,一开始就没有,这都是你的幻想。”

“幻想?”

“是啊,好好想想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说你忘了太太的生日和上班公司的名称。也就是说,你根本什么都没记起来。你的那些‘过去’只不过是用笔记填补形成的错觉。”

御手洗的一番话让我备受打击。这个打击太强烈了,我呆立在阿布阿布商场前的人行道上。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个,但是,啊,我……你说的,但是,我,我一个人在雪地里走的记忆……还有和女人一起生活的印象……”

“一般人活到二十多岁,总会有这样的经验吧。在雪地里走路,和喜欢的女人同居,很正常,益子君。是错觉,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觉,快从催眠状态中清醒吧!”

我想到了什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转身面对御手洗,冲动的情绪再次在我胸中激荡。

“你是个梦想家,御手洗,你和常人不同。你说的事总是背离常识,根本就是空想!”

“这不是空想,这是推理,益子君。”

“我有证据可以证明你是空想!”

“哦,说出来听听。”

“不止一个,你听好了!从那本笔记上的内容来看,我的确会那样做,也会那样想。我的思维模式和行动方式与笔记上写的一模一样。这种事别人怎么会知道,更别说模仿了。那本笔记是我写的,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我才说要花点时间。”

“你这是痴人说梦!如果那本笔记是假的,写的人怎么会知道千贺子和菜菜,还有九广房子的事?”

“你根本没有妻子,也没孩子。千贺子这个女人,以及菜菜这个婴儿,还有山内那个性变态,以及你杀了一个人的事……你大概以为自己杀人了吧?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些人和这些事,这都是杜撰出来的,懂吗?”

“你胡说!我还有更确凿的证据,你根本就没看过那本笔记就在这里胡扯。那本笔记的确是我写的,决定性的证据就是我的笔迹!那个字,还有笔记,肯定是我写的!外人绝不可能模仿,因为我的字很有特点。”

“那只是看着像罢了,益子君,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独一无二的笔迹。你说有特点,那就更容易模仿了。”

“不是!不是你说的那种特点。别光说不练,你模仿我的笔迹写个字看看啊!而且是这么长一本笔记,谁有那个本事,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而且……对了,就算要模仿我的笔记,也要我的手书才行吧?我可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么长的文章。我在工厂上班,最近连一个字都没写过,靠什么来模仿我的笔记?”

“有一件事你没忘吧……”御手洗的口气很冷静,好像别人都是笨蛋,就他未卜先知,先知先觉。我听了就有气。

“什么事啊?”

“代笔,你替良子写过一封信,是吧?”

“啊……”

一道电流般的冲击刺向我的后背,虽然我没能立刻理解代笔和模仿之间的关系,但御手洗的话是无法反驳的事实。刚才我会感到冲击,或许证明我已经被他打败了。

没,没有。这时我拼命否定,就像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想把它从脑中甩掉。如果我相信他所说的话,那我之前所付出的努力不就统统白费了吗?我本能地产生这样的想法。

“停!停一下!你的意思是良子她也背叛了我?你想这样说吧?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这是我绝对无法承认的事!别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但唯有这一条不行!我对良子深深的爱,正是我这种赌命行为唯一的依据。为了她,为了良子,我可以抛弃所有的东西。所以,让我怀疑良子,这个要求实在是太残酷了!

“谁敢说良子的坏话,我绝不原谅他!是谁?究竟是谁?他模仿我的笔迹究竟有什么目的?要模仿我的笔迹写这么多的内容,肯定要花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吧!”

“益子君,他的确花了很长时间啊。”御手洗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