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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什么,只是我正好在你身边罢了。”说完御手洗就不再说话。我一直在等他开口,他见我没有放弃,只能继续说:“其实我一直认为,谜题这种玩意儿,解答比创作要简单好几倍,创作谜题需要过人的天赋,而解答谜题只是偶然的产物,需要的是天启而不是智慧。所以我认为,古今中外那些谜案中,能称得上是艺术家的人,不是福尔摩斯也不是波洛[2],而是那些有勇气实践犯罪行为的犯人。从古至今,我们总喜欢把追着犯人屁股跑、慢半拍等人死了才跳出来说谁谁谁是犯人的家伙称为‘名侦探’,把他们当做伟人或是天才,其实这是道德层面考虑的结果。”

御手洗的发言的确十分另类,对于他的观点是否正确,我暂时选择沉默。

①.波洛是著名侦探小说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名侦探。

“比如这次的事件,如果说登场者中有一个人是天才的话,那人就是益子秀司。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我的任务只不过是等表演结束,出来打扫打扫剧场罢了。明白了吗?我现在就开始说明。”御手洗站起来,调节了一下音响的音量,然后回过身,仍旧坐在桌子上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的自述很奇怪,而且这种感觉还不止一次出现。比如你说自己的生日不是天秤座而是天蝎座,你还说自己是昭和二十六年生的。但是我觉得你比较像天秤座而不是天蝎座,更不像是昭和二十六年生,星盘位于四绿木星的人。你在告诉我生日的时候,应该已经看过驾照上的照片,不过当时我正在为某件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唉,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前天我在元住吉车站碰到你,被你甩了的事你还记得吧?看得出你那时很着急,但你还有心思问我‘受伤的人是不是一定会被送到外科医院’。我根据这点推测出一定有什么人受伤了,必须接受外科的治疗,但你又拿不准这个人是否会被送到外科医院,也就说明你不知道这个人被送到哪家医院。”

“你在找这个受伤的人,但因为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对你来说,如此重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良子。这种推理很简单啊,你认识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不是她还能有谁啊。”

“你很清楚良子受伤了,但是不知道医院,这就很奇怪了。看你着急的样子,就知道良子伤得不轻,但如果是第三者告诉你她受伤的,应该一起告诉你她在哪家医院。但对方也没有说,所以你只能一直待在公寓里等消息。整合这些信息,经过我的层层推理,最终得出来了结论:你知道良子受伤,但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所以她受伤一定和你有直接关系,而且送她去医院的人,并不是你。”

“我说的这些非常简单,谁都能想到,根本算不上复杂的推理。这次的事件中,真正有我发挥的地方,则是接下来的事。你记不记得我在你房间里向你说明的时候,提到过几个不确定点。我对此一直很在意,而这几个不确定点果然就是解密的关键,它们都和驾照有关。”

“益子秀司的调包计我已经向你说明过了。他用自己的驾照换走了你的驾照,因为你失去了记忆,而且又有恐镜症,所以是不二的人选。并不知情的良子为了破坏计划,毅然要求你去驾照上的地址看看。她当然不知道哥哥调换驾照的事,如果知道了还要你去驾照上的地址,那就不能算是破坏计划了。”

“而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做个假设,你如果要去那个地址的时候,会怎么说呢?你肯定会说:‘我亲爱的良子,我要去XX町XX号看看。’也就是说你会说出详细的地址,而不是一个代称。怪就怪在这里,你手中这本益子秀司换过的驾照上的地址,和原本驾照上的地址应该是不同的。良子看过你原本的驾照,知道你要去的地方,但她既然知道,为何没有对你说出的地址产生怀疑呢?”

“我怎么想都想不通,对我来说这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难道你们住在同一个地区?没那么巧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再说你原本住的地方或许会刺激你恢复记忆,益子秀司换驾照的目的之一就是不让你想起过去。所以肯定不是同一个地方。何况你的恐镜症完全是偶然产生的,如果没有这个前提,你总不会笨到把别人的脸当成自己的吧?所以说,如果你们两人真的住在同一地区,还是不换驾照的好,用老方法假装你的旧识,在路上和你搭讪,把要说的告诉你,这样比较安全。”

“我想得脑袋都快破了,还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当我得到上天的启示之后,惊讶得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但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答案能够解释这个问题,所以我只有相信。你听说过福尔摩斯的那句名言吗?当排除了所有其他的可能性,还剩一个时,不管有多么不可能,那都是真相。”

我吞了一口口水,探出身体问他:“到底是什么?”

“那就是……同音!你原本驾照上的地址和益子秀司驾照上的地址,两者发音相似。”

我屏住了呼吸。这是真的吗?难道只是一个偶然?

“于是我找来了东京分区地图,寻找和西尾久发音相似的地名,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了。”

“哪里?”

“西荻[3]。”

啊!我几乎叫出声来,霎时脑内风云涌动。我记得!那个地名,我的确记得!

“西荻这个地方离你醒来的高圆寺不远,我觉得两者应该有所联系,于是就到杉并区西荻一带的公寓、大楼去打听。我询问当地住户有没有人在今年三月左右失踪,得知住在西荻五丁目,吉野公寓二○一号的人不见了。”

过去的记忆蜂拥而至,让我感到害怕。我沉默了。

“住在那里的人对我说,住在二○一室的人今年三月出了车祸,他被送到附近的山田外科医院治疗,但在住院期间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于是我立刻赶往山田外科医院,询问那个失踪病人的情况。”

①.日语中西尾久(NISHIOGU)和西荻(NISHIOKI)发音相似。

医院的人告诉我,那个病人是由一个姓石川的看护负责照顾,那个病人失踪后,石川就辞职了。

“我又马不停蹄地去护工介绍所调查,那里的人嘴巴很紧,不肯告诉我有关石川的事。但他们却信口说出‘石川的女儿出了车祸,丧失了记忆,真是报应’之类的话。”

“有一个和石川很要好的大婶告诉我,石川的丈夫叫井原源一郎,长子叫秀司,自小就是个神童,后来进了医大,可惜撞死了人。她还有一个女儿良子和一个智力有问题的儿子小治。她还说,石川以前当过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她丈夫井原是个无情的男人,在外面玩女人,想要和她离婚,却一分钱都不肯出。她们一家现在生活很困难,穷得甚至全家想要去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