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第2/5页)

永岛老板睁大眼睛看着元子身旁的牧野。

只见兽医哈哈笑个不停。

“虽说鲁丹的社长想要卖掉那间酒吧,肯定也不便宜吧?”元子诚惶诚恐地问道。

毕竟鲁丹是间大格局的豪华俱乐部,据兽医牧野的推定,少说也要两亿日元⋯⋯

“卖价多少我尚未听说,但应该不会开价太高吧。长谷川社长一直梦想当个房地产大王,他想趁这机会与特种营业切断关系,专心经营公寓事业。所以,我认为他会便宜地把鲁丹卖掉。”

兽医曾向元子说明,鲁丹位于银座的繁华地段,营业面积约有四十坪,店长和总经理各一名,副总经理二名,营业经理、会计经理、采购经理各一名与三名调酒师,男服务生七八名,加上三十二三名陪酒小姐。光是听到这样的阵仗,就叫人眼花缭乱。

然而,正因为鲁丹的阵容庞大,才勾起元子旺盛的企图心。至今一切事情都进展得非常顺利,就连波子那间位于原宿的圣荷西俱乐部似乎也只是过眼烟云。她觉得自身仿佛得到什么神秘的力量,人在走运的时候真是势不可挡,什么困难都能轻易过关。

三天前,永岛老板告诉元子,他会把她的意愿知会长谷川社长,并帮她询问鲁丹的开价条件。昨天晚上永岛老板打电话到卡露内,告诉元子长谷川社长想与她当面谈谈,指定今天下午三点见面,地点就在鲁丹的办公室。

中午过后,元子随即走出公寓。时间尚早,前往银座之前她想先去一个地方。她乘电车来到涉谷车站,在车站前搭上出租车。她想去的地方刚好位于两站之间,若搭乘地铁再走过去,身穿和服走起来有点不方便,因此改搭出租车去。

丰川稻荷神社坐落在青山往赤坂见附的斜坡上。它高高的石墙犹如河边的堤岸,本殿的屋檐下挂着整排用毛笔写着“丰川稻荷”字样的红灯笼。神社内的茶店也挂着同样的红灯笼,乍看仿佛歌舞伎舞台般华丽。

正面看去,本殿的屋顶是山形墙式建筑,红色的岛居坐落在一旁的栅栏内,狭小的石阶参道两旁立着许多画着火焰宝珠的旗帜。往上走去,正面有间小祠堂。

元子蹲在小祠堂前,双手合十。

丰川是幸运之神。

元子闭上眼睛,在心中虔诚地祈祷着:神啊,请保佑我今天与鲁丹的社长谈判顺利,赐给我更多的好运,让我的酒吧生意更加昌隆。

神社境内占地出乎意料的宽敞,却不见参拜者的身影。兼营贩卖部的茶店人员,远远地凝视着蹲着祈祷的元子。孩童们在附近嬉闹着。元子依旧虔诚地长祷着。

元子站起来,又参拜了一次后往鸟居的方向走去。在此俯瞰赤坂见附,看去宛若山谷。Y饭店比立体交叉陆桥高,探出其上,站在这里仿佛可以看到澄江与桥田幽会偷情的968号房的窗户。元子想,这个小小的发现也算是给自己增添了一点好运吧。

从那以后,安岛再也没跟元子联络。元子也不想跟那种男人纠缠下去,那次就当作是她不小心失足。她得感谢这样的偷情仅只一次即告结束,若是跟安岛继续下去,后果恐怕很难设想。

没错,是安岛把她从性的禁锢中解放出来,而且是在她年华正茂的时候,正因为这样,使得她的性欲更加旺盛。不过,女人若痴心爱上一个男人,始终无法忘怀,完全把自己奉献给男人的时候,这个女人便即将走向灭亡之途。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算计和理性都将土崩瓦解,犹如走向绝命的深渊。想到这里,元子便非常感谢安岛瞧不起她那晚的反应。

元子走在东银座的某间旅馆后的街道上,这一带弥漫着住户商户混杂的气氛,附近仍有几栋老旧的大楼。以银座来说,东边的发展比西边来得晚,因此行人稀少,每走到这里便恍若走进地洞,令人感到有些凄凉。

兽医牧野依约为元子带路。他边走边热心跟元子闲聊。

“之前,常去您店里的楢林妇产科的院长,怎么最近都不见他人呢?”兽医这样问道,让元子顿时紧张起来。

牧野果真通晓酒吧业的动态啊。元子猜想,也许兽医已经知道她跟楢林之间的事了。不过,她又想,兽医不可能知道。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单独前往宾馆,店里的陪酒小姐也不知情。就算兽医的消息再怎么灵通,也不可能凭空知晓。

“楢林医生好久没来了,他还好吗?”元子语气平静,若无其事地问道。

兽医曾说他通晓医生之间的消息。

“说来楢林医生也蛮可怜的。”兽医神情黯然地说道。

“什么蛮可怜的?”

“妈妈桑,您没看到楢林妇产科医院因逃漏税两亿日元,被国税局举发的报道吗?”

“嗯,听您这么一说,我好像读过这则报道。”元子含糊地回答道。

作为酒吧的经营者,元子时常提醒自己尽可能不要谈到客人的“负面隐私”,因此谈到这个话题时,露出有点难以启齿的神态。

“是啊,妈妈桑,从那之后,楢林医生好像开始走霉运似的。听说自从报纸报道他漏税的消息后,医院的信誉严重受损,患者少了大半。”

“怎么会呢⋯⋯”

“不,这是真的,这就是日本人的反应。只要听到那间医院逃漏税,便认为那是缺德的医院,而缺德就让人联想到医术可疑。日本人最讲究人格的清白,尤其对拯救人命的医生更是这样要求。”

“⋯⋯”

“听说楢林医院的空床愈来愈多,再这样下去,只好缩小医院的规模了。”

“哎呀,情况那么糟糕吗?”

“当然。逃漏税两亿元被追缴得加重罚款,换句话说,白花花的一亿四五千万日元就这样送给了国税局。纵使平常有点积蓄,医院的经营终究会陷入困难。”

元子心想,楢林还藏匿着许多财产,就算他得多缴交一亿五千万日元,也不会倒闭,但是她不能把这秘密告诉兽医。

“国税局真是恐怖啊!听说最近许多医生,尤其是妇产科、外科或牙科医生都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遭到国税局锁定的楢林医院算是运气不佳吧。”

元子突然想到,楢林八成会认为有人向国税局检举,而密告者就是元子,因为只有她知道他持有人头账户和无记名存款,并要挟他。

“哎,总之⋯⋯”兽医继续说道,“曾经生意鼎盛的楢林妇产科医院,还是难逃衰败的命运,开始走下坡路了。”

楢林大概会认为这都是元子造成的,恨不得把她剁成两半。元子心想,你要恨就恨吧。我不需要辩解,你要怨恨我也无可奈何。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缩减护士的人数?”元子故意旁敲侧击打听护士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