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未注册的学生名单

在洲际公路上,一辆拖车疾驰而过,车轮滚过被雨水淹没的路面,泥浆四溅。卡梅拉的挡风玻璃上被溅的模糊不清。我讨厌在雨中开车,她第无数次这样埋怨着。不过,即使这样,还是比周日去教堂好得多。

卡梅拉正在开去纽约的路上,去核对那四个未注册学生的名单。本来应该是乔什去的,但是莉比起床后突然想去教堂为索尼亚祈祷。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索尼亚迟迟没有音讯,莉比越来越沮丧,乔什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让她振作起来。即便是陪她去教堂,他也愿意。

大雨倾盆而下,雨刷努力地清理着挡风玻璃。去教堂这件事对乔什更容易一些,卡梅拉这样想着。他并没有长在天主教的家庭,也没有被牧师纠缠过。莉比想去格蕾丝学校社区教堂,因为那是学生经常闲逛的地方,说不定能打探到些索尼亚的消息。好吧,即使这样,教堂仍然是教堂。我确定新教牧师和那些穿着硬领衬衫的人一样都是伪君子!

卡梅拉越想越生气,尽管她生气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这倒使得一路上的旅程不至于太无聊。乔什已经拟定好了一张地图,上面标记了没有注册的学生们最后登记的地址,并且用红色的箭头画出了探访的最佳线路。卡梅拉不打算看这份地图,而是凭自己的直觉来选择路线。周日早上的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她可以慢慢开,集中精力在罗杰斯大街上寻找隐藏在一大堆整齐的砖砌铝边二层小楼里寻找楼房号码牌。这里竖着一个6英尺高写着3478的号码牌,是整个街区里唯一一栋明显标记出来的房子。说不定我今天会很幸运。

然而事情并没有向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像以前一样,卡梅拉在进行拜访前关掉了手机。雨太大了,她没有锁车门直接冲到房檐下,她可不想等回来再开车锁的时候被大雨淋透。偷车贼真该在这样的大雨天多出来找机会。

站在浅蓝色的铝合金雨棚下,卡梅拉努力抖掉身上的雨水后按下了门铃。她听到房间里响起了门铃声,接着是脚步声。白色的蕾丝窗帘被拉开了,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家居服抱着一个小婴儿。“你找谁?”她用急促地声音问。

“我找马琳尼•科什卡,”卡梅拉说,她尽量保持自己的声音里不带一丝威胁,但担心在这种情况下她会自动恢复警察腔。

“她不住在这里了,在她去世了以后这家人就搬走了。”

“去世了?”

“对,使用镇静剂过量。但她的父母对外声称这是一场意外。如果只是意外的话,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搬走呢?”

“天主教徒?”

“你认为教友会想住在这个街区吗?不过他们的损失对我们来说是好处。如果他们不是那么着急的出售,我们永远也买不起这房子。你被雨淋了吧。想进来喝点咖啡吗?”

此刻,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一个担惊受怕的母亲,她只是一个想说些邻里闲话的普通住户。我的盘问技巧肯定在过去的几年里提升了,要不然她就是一个十分寂寞、百无聊赖的家庭主妇。“谢谢,”卡梅拉说,“但我现在要先去别的地方,如果我有空一定回来,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随时都可以。”

白色的蕾丝窗帘放下了,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卡梅拉做好了准备,一下子冲进雨里回到了车内,现在她很庆幸自己没有锁车。她打开乔什写的名单,身上的雨滴重重地滴在纸上。

下一站距离这里只有十二个街区,那里的社区的楼房都是三层砖房公寓,每栋楼有六间公寓。这里的楼房号码都用黑色数字标在白色草坪指示牌上。4221号很好找。可是这里停车很不方便。卡梅拉走了半个街区不平坦的泥泞路才到达入口大厅的大门。她看到写着格莱登的信箱,按下了旁边黑色的按钮。报警器自动解开了前门的锁,吓了卡梅拉一跳。显然格莱登一家不是多疑的人。

卡梅拉还没进去,报警器就停止了鸣叫。但她不想再摁一次门铃了,所以靠警察训练时学来的技巧用信用卡撬开了门。她走进里面大厅,1A的门已经打开了。

“哦,”一位站在门口头发花白的胖女人看到卡梅拉说,“我还以为是家庭护理员,你确定你走对房间了吗?”

“马文•格莱登住在这里吗?”

这个女人听到后有点困惑,“我是他妈妈,你找他做什么?”

“我是豪瑟堡大学的,我有几个小问题想要问一下。”

卡梅拉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她。她接过来细细看了下。

“人类学?”她问道,“我不记得马文上过人类学的课呀,难道他是你的学生?”

卡梅拉暗自庆幸自己看过马文的资料。她回答道:“不,我没那个荣幸。他在家吗?”

“马文一直在家。你现在想见见他吗?”

“恩,好的,如果方便的话。”

马文的母亲站在一旁示意卡梅拉进屋。卡梅拉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病房里的味道。浓烈的消毒水味掩盖不了泄物的恶臭。格莱登夫人领她穿过狭窄而干净的卧室到沉闷的大厅,越往里走,那种味道越浓。

“马文,”这位母亲边打开卧室门边轻唤自己的儿子,“有人来看你了,是大学的人。”

但是马文没有回答。

当卡梅拉往里看时立即明白为什么了。马文是个植物人,他的眼神空洞无物,嘴巴微张着,还留着口水。他的鼻子里插着管子,胳膊上插着针头,还有一只管子从他身上的白色毯子里伸出,连着尿袋,装着半袋浅黄色液体。

“我明白了,”卡梅拉没有进去,“发生了什么?”

“被退学后,他……”她强装勇敢,但她的声音在颤抖,勇气也丧失了。“我们去卧室吧,”她下意识地去抚平马文身上文本来就平整的毯子,然后带着卡梅拉走进了一间小卧室,在栗色折叠沙发上靠着她坐下。“他本打算在自己的车里自杀。他们说是用的一氧化碳。正如你所见,他没有成功……”这位母亲终于不再强忍,任眼泪流出。

卡梅拉在茶几上找到一盒纸巾递给了她。哭是这家人的家常便饭。她陪马文的妈妈坐了一会儿,在脑中回想马文为什么退学的细节。这些细节格莱登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也许是她没办法讲出来。一会儿,家庭护理员到了。卡梅拉感谢这位伤感的母亲的接待并祝福她一切安好后离开了。望着外面令人沮丧的大雨,卡梅拉在车里呆呆地坐了20分钟。接着,她吃掉早上因太早没来得及吃的玉米煎饼,就保温瓶里的咖啡吞了下去,希望可以为她接下来的拜访振作精神。

詹姆士•斯诺住在小镇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