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的龙(第3/7页)

“就是这一点使我感兴趣。我们在这里转弯,对吧?”

当一位带着戒惧眼神的女仆为他们打开前门,并引导他们来到一间有着高耸屋顶的接待大厅时,有两件事萦绕在埃勒里·奎因先生的心头。一件是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房子,另一件则是这里面非常不对劲。第一个印象是起因于具有明显东方风格的家具摆设——地上优质、柔软的豪华地毯是东方编织的,一张镶了珍珠母的柚木桌,一盏形似凉亭的挂灯,大量的异国菊花,绣着彩色群龙的丝质壁挂……第二点则困扰着他。或许是因为女仆惊恐苍白的面孔,或许是因为飘散的香气,一股挥之不去的甜香,就像是梅丽芙小姐所描述的,浓浓的充斥在空中,使他感到发腻,觉得马上需要新鲜空气。

“梅丽芙小姐!”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埃勒里很快地转过头,是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双颊消瘦,双眼闪着智慧的光芒,他从门口走向他们,埃勒里可以看出他身后就是通向梅丽芙小姐所提到的图书室。埃勒里回过身,赫然发现梅丽芙的双颊绯红。

“早安,库珀先生,”她抽了一口气说道,“我想让你见见我的朋友埃勒里·奎因先生。我碰巧遇到他——”他们预先编了一个故事来解释埃勒里的造访,不过原本没打算一定要用。

“是,是,”那个年轻人激动地说,几乎没有瞥过埃勒里一眼。他猛地扑向梅丽芙小姐,抓着她的手,她的双颊更为绯红。“梅丽芙,老次郎到底在哪里?”

“垣轮先生?怎么,他不是在楼上他的——”

“没有,他不在,他不见了!”

“不见了?”护士倒抽了一口气跌坐在一张椅子里,“怎么会?昨晚我亲自送他上床的!今天早上我要离开屋子前,我看过他的房间,他还在睡……”

“不,他没有,你只是以为他在睡,他弄了个假人——我相信是他弄的——然后用被子盖起来。”库珀来来回回地走动,不安地抠着手指。“我就是搞不懂。”

“对不起,”埃勒里温和地说,“我对这种事情有点经验。”那个高个子年轻人陡然停步,向他拋来一个惊讶的眼神。“我知道这位垣轮先生是一位老人。他或许太过火了,很可能只是在跟你们大家玩个老人家的典型恶作剧。”

“老天,不是!他像小灵狗一样精明,而且日本人不习惯幼稚的恶作剧。有一些古怪的事,毫无疑问的,奎因先生……奎因!”库珀突然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埃勒里,“老天,我曾听过这个名字——”

“奎因先生,”梅丽芙小姐以沮丧的声音说道,“是一位侦探。”

“当然!我想起来了。你是说你——”年轻人看着梅丽芙小姐时身子挺直起来,在他坚定的审视之下她再度脸红了。“梅丽芙,你知道一些事!”

“只是小枝节,”埃勒里低语,“她告诉我她所知道的事,但那还不足以引发我的好奇心。你知道吗,库珀先生,垣轮先生的制门器不见了?”

“制门器……喔,你是说他放在书房的那个诡异的玩意儿。不可能,我昨天晚上还亲眼看到它——”

“喔,真的!”梅丽芙小姐哭着说,“而且——而且还有人打了我的头,库珀先生,然后把它拿走了……”

年轻人脸都白了,“什么,梅丽芙。我是说——那实在太野蛮了,你有没有受伤?”

“喔,库珀先生……”

“哎,哎,”埃勒里严肃地说,“我们先别这么感伤。对了,库珀先生,你到底在这件奇怪的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梅丽芙小姐叙述问题时忘了提到你的名字。”

梅丽芙小姐的脸又红了,想必会红得发亮,这一次埃勒里看她的眼神可谓锐利起来。他突然有个念头,想到梅丽芙小姐在看一本爱情小说,书中年轻美丽的护士爱上了病人的秘书。

“我是老次郎的秘书,”库珀心不在焉地说,“嘿,老兄,那个讨厌的制门器和垣轮的失踪会有什么关系呢?”

“那个,”埃勒里说道,“就是我要查明的。”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梅丽芙小姐水汪汪的眼睛祈求地望着埃勒里,好像在请求他保守她的秘密。“有没有其他东西不见了?”

“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年轻人,”一个女声从图书室门口传过来,“不过,谢天谢地!异教徒带着行李走了,摆脱他真好,那个偷偷摸摸的黄色魔鬼不会有好下场的。”

“莉蒂亚·加兰特小姐吧,我想?”埃勒里叹道,从梅丽芙小姐和库珀先生僵直的背脊以及阴沉的脸孔上,答案明显是完全正确的。

“别搅和了,莉蒂亚阿姨,看在老天分上。”一个男人在她身后忧心地说。她把长裙甩到一边哼了一声。比尔·加兰特是个高大的人,涨红的脸孔,充血的眼睛,看起来他好像整夜没睡,衣服也皱巴巴的。他的阿姨活生生一如梅丽芙小姐所描述的,甚至犹有过之。苗条得近乎憔悴,她似乎是由鲸须、硬橡胶和某种酸所组成的——一个五十岁的高大女魔头,眼神里有着某种疯狂,穿的是战前的时装。埃勒里还真期望看到她的舌头是分叉的,可是她紧紧地闭着嘴巴,显现出狡诈与邪恶。从那以后她就倔强地保持沉默,只是恶毒而专注地瞪着他看,让他打从心里感到不舒服。

“行李?”埃勒里自我介绍之后,大伙儿走向图书室时他开口问。

“嗯,他的皮箱不见了,”加兰特哑声说道,“还有他的衣服也不见了——不是全部,只是几套衣服和一些衣饰。我问过所有仆人,没有人看到他离开房子。我们已经找遍整个房子的每个角落、缝隙,以及每一寸地板,他就这么消失了……老天,一团糟!他一定是疯了。”

“半夜里溜走的?”库珀用手拂过头发,“但是他并不疯,你知道的,加兰特先生,如果他走了,那一定有重大的理由。”

“你们有没有找过纸条?”埃勒里心不在焉地问着,四下张望。那股浓郁的香味随着他们到了图书室,香气与东方的家具配合得天衣无缝。那扇他相信是通往失踪日本人书房的门关着,埃勒里穿过房间打开它。书房里还有另一扇门,显然是通往大厅的边间。那么,前一个晚上攻击梅丽芙小姐的人,很可能是由这个门进入书房。可是他为什么要偷走制门器呢?

“当然,”加兰特说。众人跟着埃勒里走进了书房,困惑又专注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是什么也没有,他没留下只字片语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