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密谋

室内陷入寂静。

宋凌按捺住内心的混乱,问道:“罗刹剑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轻柔的声音在室内飘荡,竟是前所未有的低缓柔和。

“是。”谢晏浑然没有察觉,嗓音清冷答道,细细听去带着些许颤音。

他敛眸薄唇紧绷,解嘲地笑,“的确是我救了你。可就算这样,也无法弥足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师尊也好,大师兄也罢,甚至包括宗门,前世种种,一切祸端皆因我而起。你本不必遇这一遭。”

宋凌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定定地望着谢晏,“所以你因这愧疚,哪怕救过我,也不敢跟我吐露真相?”

谢晏微微朝右侧偏头,避开宋凌的目光,轻轻颔首,竟然有几分不敢看宋凌的模样。

宋凌见他如此,垂首,自顾自地蓦然笑了。

谢晏愣了愣,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光沉沉凝视过去。

宋凌叹息笑道:“师兄,我在想,我们真是一类人。”他们都因考虑对方而变得怯弱,但不变的是对对方的喜欢。

也难怪他们会互相吸引,难怪她明明戒备心极强,却轻易地接受燕泽、厌夜剑的靠近,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那是师兄。

谢晏怔怔地凝着宋凌,恍若梦中:“宋凌……”

多少次午夜梦回,梦醒之后梦里的回忆都是宋凌知晓真相后怒不可遏要跟他恩断义绝的模样。他却从未没预料过,宋凌会如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讨论这件事。

他的迟疑反而让宋凌坚定。感情的事,总要有人先迈出一步。

既然前世是师兄迈出的这一步,那么今生由她来迈出这更近的一步也未尝不可。

宋凌几步走到他面前站定,抬起眸,问道:“师兄,若你不是魔尊,若你也不曾知晓前世之事。此刻,我告诉你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宋凌,你会对我心生嫌恶吗?”

谢晏答道:“不会,不管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宋凌:“师兄如此,难道我就不如此吗?我自信,我对师兄的喜欢,绝不输于师兄。”

谢晏恍惚,眼前少女的眸光一如三百年前时的明亮。谢晏有很多话想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是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宋凌……”

宋凌道:“师兄,你还不明白吗?比起千难万阻,我更害怕失去……”

她话还没说完,身子便被修长有力的手拉过,狠狠地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晏搂她入怀,下巴在她耳鬓厮磨,叹息道:“宋凌,你可知,你若是说全这句话,我恐怕再也不会放手。”

哪怕日后宋凌后悔,他也绝不会放手。

如果不曾得到过,他或许还能保持冷静,一生只是安静地待在宋凌身后守护她。

但是若得到后……

他不想宋凌后悔。

宋凌轻扯唇角,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自己。我喜欢师兄,我想和师兄在一起。比起会遇到的困难险阻,我更害怕会失去师兄。我已经失去过师兄一次,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谢晏黝黑的眼眸垂下,抵着宋凌后脑没有说话。宋凌如此,他何尝不是。

室内蔓延着安谧暧昧的气息,罗刹剑看得牙酸,悄悄问墨邪剑:“我们是不是要避开?”

墨邪剑睇他一眼:“你说呢?”

横拉格式门被贴心的关上。墨邪剑抬首,朝阳已完全升起,照开黎明前的雾霾。

罗刹剑挤过来,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墨邪剑没有看他:“你这种小孩子是不会懂的。”

不知道何时偷溜出来的极意剑附和地点点剑首。

罗刹剑:“你才是小孩子!你们俩都是小屁孩!”

墨邪剑偏头,正欲笑他,却倏然愣住。

堂前桃李,有风纵道。

燕恒站在那,眸光沉沉,复杂难辨。像是察觉墨邪剑的目光,他抬起头,冲着墨邪剑毫无忌惮地露出冷笑,舔了舔舌侧。

“自幼时起,我就知道,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公平。”燕恒玄英衣袍,双手背负立于窗侧,眺望窗枢外虚假的风景,身姿挺拔如松。

瞬抱着幼崽,静静凝视他,半晌才道:“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就敢自己过来。”

燕恒利落转身,目光落到瞬怀中的幼崽身上,英俊的脸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道:“只不过把它借走几日,凭我们的交情,我信你不会生气。”

瞬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幼崽皮毛,淡淡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这个人太过自信。”

燕恒几步走到他面前,坐下,看着瞬金色的瞳孔道:“我的确很自信,但归根结底,是你给了我这样的自信。我相信仙尊不会忘了我们的盟约。”

幼崽早已在舒服的抚摸下陷入梦想,瞬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我自然没有忘记。”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可现在,你都已被赶出玄天宗,再也不可能接触当年仙界留下的禁地法阵内容找到其中的漏洞,救我出去。”

燕恒毫不在乎地笑笑,道:“谁说没可能?我虽没机会接触当年仙界留下禁锢仙尊的法阵详录,但接触过的那个人,此时不还在玄天剑宗。只要他愿意,我定能带仙尊离开这里。”

“你是说陆宗源?”瞬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他指的是谁。在宋凌晋升化神之前,陆宗源是玄天宗内定的掌门接班人,对玄天宗各项隐秘都有所了解。

燕恒点头。

“他不可能帮你。”陆宗源对玄天宗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帮燕恒。

燕恒不在意道:“若他的子嗣在我手中呢?”

瞬抬眸,似是不相信:“他那种人,也会近女色诞下子嗣。”

“谁说不会呢?”燕恒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眸光幽暗不明。

瞬一见他这副模样就猜到这怕是燕恒的手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当初谋划这件事时是未雨绸缪,还是为别的目的。

瞬如实陈诉道:“若只是子嗣,不足以让陆宗源吐露阵法秘密。”禁地阵法是玄天宗绝密之一,陆宗源绝不可能单单为自己后嗣的性命就轻易透露。

燕恒道:“谁说不是?不过好在,我知道还有一人的性命,足可以威胁到他。”

“谁?”

“宋凌。”

瞬愣了愣,知趣地没有提起之前燕恒对宋凌的特殊,而是说:“他连他儿子的命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因宋凌就妥协?”

燕恒扶腰风轻云淡地笑,道:“他们玄天剑宗这一脉,虽各个看似冷心冷情,但其实护短得厉害。清云真人就不说了,他就差没把护短二字写在脸上。而陆宗源和宋凌,他们俩虽平日看似接触不多,但实则师兄妹情深。用宋凌来威胁陆宗源,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