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难忘的朋友啊

【犯人的独白】

诸位读者想必都十分关注,我是如何实施复仇大计的吧?

当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同学会的通知,便制订了周密的计划。至于我是如何潜入同学会之中的,这里就不啰嗦了,大家还是看本书第二部吧,这样会更加清楚明了。

不过,可以先跟诸位打个招呼,这项计划实施起来,相当冒险,我曾屡次深陷险境。

但凭借机敏的头脑和灵活的身手,我又一次次化险为夷。这个犯罪计划得以实施,靠的就是本人的智慧!以及幸运之神的眷顾。

我的目的是要攻其不备,让那帮家伙大惊失色。想向大众传递我的心情,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基于这种信念,我开始着手实行自己的计划。绝大多数人,一定会对我深表同情。至于那些披着人皮的禽兽,无论他们得到怎样的惩罚,大概也不会有人为他们流一滴眼泪吧。

我并没有发疯!绝对没有发疯,这一点,我必须要说在前面。

(秋叶拓磨)

秋叶拓磨结束了将近一个月的取材旅行,回到东京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下旬了。他背着沉重的书包,提溜着装有各种资料的纸袋,在东京站下了“山彦号”,又登上了开往神田的山手线国铁电车。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神田站附近的一栋杂居楼房。在这幢大楼的五层,他以自己的名字,租借了一个私人信箱。他从管理员那里拿来钥匙,打开信箱,发现里面积累了很多信件。他正想单手把信取出来的时候,信箱突然重心不稳,成堆的信件倾泻而出。

他试图用胸部堵住这些信,但失败了,信件如潮水般涌出,撒落在刚刚打好蜡的滑溜溜的地板上。他只好放下行李,骂骂咧咧地开始捡信。他看到有好几封以不同字体写着“青叶丘初中同学会事务局收”字样的信封,其中还有几封,是用文字处理器打上的。

居然有这么多人,看到周四晚报的“寻人启事”和“同学会通知”栏目,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没看到的人,恐怕也从看到的人那里听说了,不想知道都不行。这不禁让人再次感叹,报纸这一媒介的强大力量。

秋叶拓磨现在是同学会的干事,过去他曾经担任过青叶丘初中三年级A班的班级长。那是一个安静的班级,没有可以与他匹敌的竞争对手,因此,成绩拔尖的他,一直连任班级长一职。

初中毕业之后,他顺利进入高中、大学继续深造,后来结交到很多亲密的朋友。但即便如此,初中时代的经历,依然记忆犹新。与其说是某个个体,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倒不如说是那个班级的整体风气,让他永生难忘。当时,班里学生的每一天,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他们并非因为面临中考而感到紧张。那时的状况无须多说,只要是班级成员,谁都会明白。

但是,初中毕业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时间应该已经把过去所有不好的回忆,转化成思念或者怀旧的情绪。秋叶拓磨认为,借助记忆的过滤作用,借助与老同学的重逢,彼此之间的一些芥蒂,也会消失殆尽的。

秋叶拓磨还清楚地记得,初中毕业典礼时全班同学约定,二十年后樱花盛开的季节,大家要来再次聚首。毕业时,大家把各自的心声,写下来放在时间胶囊中,埋在樱花树下。从那年开始到今年,正好二十年,那么,在今年樱花盛开的季节,恰好召开同学会,大家一起挖出时间胶囊,也就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

秋叶拓磨在他的母校——M大学担任讲师,专业是民俗学。为了搜集民间故事和传说,他经常出差在外。今年他从一月份开始,就在东北地区各地奔波。不过,他想把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也有效地利用起来,于是,事先在某份全国性报纸的读者专版,刊登了“同学会”的通知。

他害怕自家的信箱不够大,所以,才设立了同学会事务局这个私人信箱。独身的他,一旦出门在外,就没有人帮他接收信件,私人信箱在这方面,倒是非常便利。

秋叶拓磨整理好信件,离开了这栋位于神田的私人信箱大楼,上了一辆出租车。他所住的1DK的公寓,面向目白大街,从那里可以远远地看到,位于后乐园地区的“东京巨蛋①”的圆形屋顶。

①东京巨蛋(Tokyo Some),位于东京都文京区的一个大型室内棒球场,有白色的拱形屋顶,盖成于一九九八年,“东京巨蛋”是日本人给这个建筑物所起的爱称。

他在五楼下了电梯,回到这个因为长期无人居住,而变得冷冰冰的屋子,独居生活的孤寂之感,不禁袭上心头,

他打开窗户想通通风,但是伴随着寒风,首都高速六号线川流不息的车辆排放的尾气,也呼地一下子吹了进来,味道很难闻,比没开窗更加让人难受。住在这个鬼地方,只要打开窗户,就二十四小时不得安宁,随时都能听到车流带来的噪声。

秋叶拓磨之所以选择这里,其实是看中了地理位置离大学近,上班方便。房间的窗户是双层结构,但即使两层全关上,也不能把噪声完全隔离在外。搬来的第一个月,他实在无法适应,噪声几乎要把他逼疯了,不过他又懒得再搬家,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他也渐渐习惯了周围的环境。打开窗户确实很吵,但如果把两层窗户都关严,噪声还是可以忍受的。

他打开暖气,外面的噪声也不那么刺耳了。接着,他打开了有线电视,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声,立刻从电视机中传来。他赶紧调到“鸟儿大合唱”那个频道,很快就听到了布谷鸟的叫声,房间仿佛瞬间变成了早春的高原。

有一次,他曾经向朋友炫耀说:即使在屋里,他也能够享受到鸟儿婉转的啼叫和小溪潺潺的水声,朋友却说:混蛋,这不过是小市民一般的自我安慰而已!对此他只能苦笑应对。

算了,不管怎么说,住习惯了的地方就是家,现在,他已经不想从这个便利的住处搬走了。

他在窗户边的书桌前坐下,将带回的信件在桌子上,一字排开,有十一个同学寄来了信。不知其他同学是没看到通知,还是订了其他报纸,又或是住得太远呢?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寄信人写的是“铃木宏”,而名单上并没有这个名字,也不是老师的名宇。咦,这是谁呢?地址写的是杉并区阿佐谷的一个宾馆,这就更奇怪了。

对了,说起铃木这个姓氏,班里不是有个女生叫铃木君枝吗?秋叶拓磨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女生的长相,可见她当时肯定很不起眼,这个“铃木宏”有可能是她的丈夫或者亲戚之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