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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嘛,”山冈使劲摇摇头说,“我们就不清楚了。谁知道劳务派遣员工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毕竟,我们和他们几乎没什么接触。”

这些回答一点都不出乎松宫的预料,可他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丝毫不想和这起案件沾上任何关系。松宫合上笔记本,说:“我能看看车间吗?就是八岛的工作场所。”

山冈和小野田都露出困惑的神色。

“行倒是行,不过现在的车间和那时已经不一样了,生产的产品不一样。”

山冈话音刚落,松宫立刻回答“没关系”,站了起来。

那二人带着松宫向车间走去。走出办公室时,他们递给松宫一顶安全帽。

“警察先生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是我们的责任。”山冈郑重其事地说道。

刚才车间里传来连续不断的机械声。在踏入车间的瞬间,音量扩大若干倍的机械声扑面而来。巨大的马达声、机床声夹杂着气流声在天花板、墙壁上反响回荡。

车间里摆着好几台机器,很多工人在机器之间忙碌着。里面还有传送带生产线。装着木质货盘的叉车从不算宽的过道上经过。

山冈和小野田在一条生产金属小零件的生产线前停住脚步。工人们面朝传送带,沉默地工作着。

“这就是八岛当时工作的地方。”山冈在松宫的耳边说。

松宫点了点头,注视着工人们的动作。生产线上,零件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工人们一刻也不能停手。他们互相离得很远,没有人交头接耳。

简直就像机器的一部分,松宫心想。

他们身边的一名工人突然慌慌张张地蹲了下去,不知要干什么。

“喂!”小野田大声喊道。那名工人回过头来,好像吓了一跳,安全眼镜下的眼睛瞪得浑圆。紧接着,他按了一下身边的一个红色按钮。一阵气流声响起,传送带停了下来。那名工人看着山冈和小野田,缩了缩脖子表示歉意。

“怎么了?”松宫问。

“没什么。”山冈说,“您还想看看其他地方吗?”

“嗯……”松宫正考虑着,车间里响起一阵铃声。同时,机械声渐渐停了下来。工人们纷纷离开工作岗位。

“午休时间到了。”山冈说。松宫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中午了。

“那正好,我想和八岛的工友们聊聊。”“啊……”山冈的脸色毫不掩饰地沉下来。

“那帮人互相之间都不熟的。”小野田也一脸不高兴。

“没关系。拜托了!”松宫低头请求道。山冈苦着脸叹了口气。

车间的角落摆着旧的会议桌和铁椅子,工人们正准备开始吃饭。他们吃的大多是便利店的盒饭、三明治之类。

松宫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说:“请你们边吃边听我的问题吧。”可是,谁也没有开始吃饭。

“你们谁和八岛比较熟?”“八岛有没有说过有关公司和青柳武明的话?”“八岛工作期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松宫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可是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大家都沉默着,好像没听见他的问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有人都默默对着面前的食物,用相同的姿势保持沉默,看上去就像一群等着吃食的温顺的狗。

“看,我说得没错吧。”山冈在旁边说,“他们之间没什么来往。所以你问这些也是白问。”

松宫没回话,又环视了一遍所有工人。大家都垂着眼帘,只有一个人看着松宫。这是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人,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但他的视线也迅速从松宫脸上移开了。

“我明白了。”松宫对山冈二人说。

“如果有人想起什么线索,请和我联系。”

“好的,那是当然。真抱歉没帮上什么忙。”山冈如释重负地说道。

三人刚走出车间,松宫突然站住了。“呀,糟了!”

“怎么了?”山冈二人奇怪地看着他。

“看生产线的时候,我把笔记本放在身边的架子上,一不小心就忘了。我去拿一下。”

“您记得在哪儿吗?”山冈问。

“记得。我一会儿再回办公室。”不等山冈回话,松宫就往车间走。

当然,忘了笔记本只是个借口。刚才那个脖子上搭着毛巾的年轻人引起了松宫的注意,松宫想去问问他的手机号。年轻人的眼睛分明告诉松宫,他有话想说。

恰巧那个年轻人正从过道对面往这边走。看到松宫,他向周围看了看,然后一路小跑过来。

“你有话要说吧?”松宫问。

年轻人点点头。“出了工厂向右拐,大约走三十米有个投币停车场。请你在那儿等我,我随后就来。”

“好的。你叫什么名字?”

“回头告诉你。”年轻人语速飞快地说,用毛巾擦了擦嘴,跑开了。他好像怕周围的人看见他的举动。

松宫走出车间,来到办公室。山冈正和一位身穿褐色西装的方脸男子说话,看见松宫,便同那男子一起走过来。

“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厂长。”

“我姓小竹。”方脸男子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小竹芳信”。

“我从年轻时就受青柳先生照顾,和他的家人也很熟。今天早上还去他家拜访了。唉,真是太可怜了。”小竹一脸沉痛地说道。也许他确实发自真心,可看上去有些像演戏。

“您知道八岛这名派遣员工吗?”

“嗯,这个嘛……”小竹双手叉腰,皱着眉头说,“我完全没有印象。工人太多了,而且派遣人员的变动也很频繁,我实在没法一一记住。”

“我们厂长负责掌控大局。”山冈从旁边插嘴道。看他那副样子,松宫知道平时他肯定是小竹的跟班。

松宫向他们道了谢,走出办公室。出工厂后右拐,果然看到了投币停车场,但没看到那个年轻人的影子。旁边有自动售货机,松宫买了瓶可乐。

松宫的可乐快喝完的时候,年轻人来了。他用毛巾把脑袋包了起来。

“你喝点什么?”松宫指了指自动售货机。

“不了,我得赶快回去。”年轻人说,“不过,嗯,要是现在可以不喝的话,那谢谢你请客。”

松宫一时没明白他的话。看到年轻人难为情的样子,松宫明白了。他苦笑了一下,掏出钱包。“你想要什么?”

“嗯……茶。”

瓶装日本茶有三百毫升和五百毫升两种,松宫毫不犹豫地买了大瓶的,递给年轻人。“太好了!”听到年轻人的话,松宫明白了他有多么辛苦。

他们并排坐到角落的长椅上。年轻人说他姓横田。

“我和八岛是一起进厂的,所以我们说话格外多一些。科长说我们之间没什么来往,其实不是这样。我们这些劳务派遣员工要是互相之间不通气的话,根本活不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