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之章:野野口修的手记(第2/4页)

“那么,”他继续说道,“日高从一人独处到被杀前的这段时间,连一根烟都没抽。关于这点,我问过理惠夫人,她告诉我,就算只工作半个小时,日高都至少会抽上两三根。而且,他的倾向是工作越投入,抽得就越凶。可是,实际上他却一根烟都没抽,这该如何解释呢?”

我开始在心中咒骂自己。就算自己不抽,没想得那么周全,也不该漏了这点。

“大概是烟抽完了吧?”我先找话搪塞,“或是发现没有存货,才省着点抽?”

然而加贺不可能漏掉这种细节。

“白天出去的时候,日高又买了四包烟。书桌上的一包已经开了,里面还剩下十四根,另外还有三整包在抽屉里。”

他的语调十分平静,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挟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忽然想起他曾是一名剑道高手,霎时,一股寒意直透背脊。

“哦,是这样吗?如此说来,只有一个烟蒂确实挺奇怪,理由也只有问日高本人才知道了。或许他恰好喉咙痛。”我试图蒙混过去。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在老师面前也不会抽吧?站在我们的立场,必须作出最合理的推断才行。”

“总而言之,你是想说他被杀的时间应该更早,对吧?”

“应该非常早,恐怕就在理惠夫人刚出门以后。”

“你好像很肯定。”

“让我们再回到烟的问题上。日高和藤尾美弥子在一起的时候,一根烟也没抽。理由我们已经知道了,根据理惠夫人的说法,之前藤尾美弥子看到香烟的烟雾时,曾经露出不悦的表情,因此,为了谈判能够顺利进行,日高本人曾经说过,以后最好不要在这女人面前抽烟。”

“哦……”老谋深算的日高确实会这么想。

“和藤尾美弥子的谈判,必定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因此,我要是日高,等她一走,势必就像饥渴了很久突然得到解放一样,马上伸手取烟。可是,现场却没有他留下的烟蒂。是不想抽呢,还是不能抽?我个人以为是后者。”

“你的意思是因为他已经被杀了?”

“没错。”他点了点头。

“可我在此之前就已经离开日高家了。”

“嗯,我知道,您是走出了大门。不过,也可能在那之后您就从庭院绕了回来,前往日高的工作室。”

“你好像亲眼看到一样。”

“老师您自己也曾经作过相同的推理,当时我们假设藤尾美弥子是案犯。您说,她可能先假装从日高家出来,然后再绕回工作室。那会不会就是在描述您自己的行动呢?”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服了你了。我做梦也想不到,你会用这种方式来解读我说的话,我可是一心一意想帮你的忙。”

加贺闻言把目光移到记事本上,接着说道:“老师您在手记里曾经针对您离开日高家的那段作了描写,上面写着‘她说再见,一直看着我转入下一个街角’。这个‘她’,指的是理惠夫人吧。”

“这又哪里不对了?”

“就字面意思来看,您是说理惠夫人站在门外一直目送着您离开。对此我们已经跟她求证过了,她的回答是只送您到玄关。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矛盾呢?”

“你说矛盾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这肯定是某一方记错了。”

“是吗?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您是故意写得和事实相反。也就是说,您这样写是想借此隐瞒您并未走出大门而是折返庭院的事实。”

我故意笑出声来。“太好笑了!这根本是穿凿附会。你们心里已经认定我是凶手,才会这样解读一切。”

“我个人,”他说,“可是努力想作出客观的判断。”

我一时被他的目光震慑,脑中忽然想起一些毫不相干的问题,如这个男人连平常谈话时,只要提到自己就会说出“我个人”这样的术语等。

“我知道了,没关系,你要推理是你的自由。说到推理,希望你把后面的情节也交代清楚。躲在窗下的我后来又做了什么?从窗户闯入,一口气把日高敲昏?”

“是这样吗?”加贺观察着我的神色。

“别忘了,问的人是我!”

他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关于行凶的细节还是凶手亲口来说最好。”

“那你是要我自白?如果我是凶手,现在我马上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可惜我不是,也许你会觉得很遗憾。我们还是把话题转回电话上,我接到的电话真的是日高打来的。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我的证词已经被媒体大肆报道过了,如果那天打电话给我的另有其人,那么此人现在应该已经跟警方联络了。”我又假装好像突然想到似的伸出食指,“原来你以为我有同伙,是吧?是同伙打给我的?”

然而,他只是不发一语地环顾着屋里的摆设,看到餐桌上的无绳电话后,将它拿起,又重新坐下。

“并不需要用到同伙,只要让这电话响就行。”

“没人打过来它怎么会响?”说完,我弹了下手指,“噢,我知道了。你说当时我身上藏着手机,趁大岛不注意,自己拨到家里,对吧?”

“这个方法也可以。”他说。

“这不可能。我没有手机,也找不到人借。所以……对了,如果我用了这种手法,不是很简单就能查出来?电信局那边应该会有记录吧。”

“要调查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可难了。”

“是吗?因为反侦测的关系?”

“不过,”他说,“要调查打到哪儿去却轻而易举。譬如这次,我们去查日高先生当天往哪里打过电话就好了。”

“那,你们查过了?”

“嗯。”加贺点了点头。

“哦,结果呢?”

“记录显示,六点十三分确实有电话打到府上。”

“嗯……本来就该这样,因为事实如此。”我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越发恐惧。加贺已经看过通话记录,却仍未排除我涉案的可能,可见他必定已发觉是我布了局。

加贺站了起来,把无绳电话放回原位,不过这次他没再坐回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