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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像是直巳会说的话,连那种语气昭夫都能想象得出来。可他仍然不愿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也只会这么说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好冷……能不能关上?”八重子将手伸向了玻璃门,一边使自己的目光尽量避开院子的方向。

“那孩子真的死了吗?”

八重子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吗?不是昏迷?”

“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啊。”

“但是……”

“我也希望她是活着的。”八重子挤出了这样一句话,“可是,只要看一眼就明白了,如果你看到也一样会的。”

“是怎样一副情形?”

“怎样的情形?”八重子用手捂着额头,就地蹲了下来。“地板被小便给弄脏了,应该是那个女孩子的。女孩子的眼睛就这么睁着……”看来她已无法继续描述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呜咽声。

昭夫终于明白了异臭的根源,女孩多半就是死在这间屋里的。

“没有出血吗?”

八重子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

“真的吗?就算没出血,难道没看到伤口吗?比方说跌倒在地磕着了头什么的?”

他真心希望这只是一场事故,然而八重子却再次摇了摇头。

“这我倒没注意,不过,大概……是被掐死的吧。”

伴随着胸口的一阵闷痛,昭夫的心跳加快了。他想吞一口口水,却发现自己早已口干舌燥。掐死?是被谁?——

“你怎么知道的?”

“总觉得……是这样,我也听说过被掐死的人会有小便失禁的现象。”

这一点昭夫也知道,多半是在电视剧或是小说中看到的。

昭夫发现手电筒还一直开着,他关上了电源,将其放在桌上后直奔房门。

“你去哪儿?”

“上二楼。”

他忍住没怪妻子问了多余的问题。

一进入走廊,他就踏上了古旧的楼梯。楼梯的灯没开,但昭夫连去触碰开关的心情都没有。他甚至想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也终于明白了八重子不想让他开灯的感受。

上楼后左手边就是直巳的房间,灯光从门缝中透了出来。走近一听,还传出某种吵闹的声响。昭夫敲了敲门,没有反应。经过一瞬的迟疑,他打开了房门。

直巳盘腿坐在房间的中央,正在发育的身躯上长着细长到显得有些怪异的手脚。他拿着游戏机的手柄,目光直盯着前方一米处的电视画面,似乎丝毫没察觉到父亲已经走了进来。

“喂。”昭夫低头看着读初三的儿子道。

可直巳并未做出任何反应,他的手灵活地操控着手柄,画面中的虚拟角色们则不断重复上演着杀戮的镜头。

“直巳!”

在昭夫的严厉语调下,他的头终于稍稍扭过来了一些,嘴里嘀咕着什么,似乎是“烦死了”。

“那个女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方没有作答,只是烦躁地按动着手上的按键。

“是你杀的吗?”

直巳的嘴唇总算抽搐般地动了起来。

“我可不是故意的。”

“废话,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烦死了,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喂,好好回答我。那孩子是哪儿的?你从哪儿把她带回家的?”

直巳的呼吸变得急促,但仍然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他只是睁大着眼睛,拼命地想要使自己集中精力在游戏上,想要逃避这麻烦的现实世界。

昭夫呆站在原地,低头望着自己的独生子那一头被染成褐色的头发。电视里传来阵阵华丽的音效和音乐,还有角色们的悲鸣及怒骂声。

他想从儿子手中夺走游戏手柄,他也想关掉电视机的电源。但即使是在目前这般情况下,昭夫也不敢做出如此举动。因为以前曾经这么做的结果是直巳在半疯狂状态下开始砸家里的东西,而当昭夫想硬把他按在地上时,反而遭到儿子的啤酒瓶袭击。酒瓶砸在昭夫的左肩上,这使他两个星期无法用左手做任何事。

昭夫的视线落在了儿子床边堆积如山的影碟和漫画杂志上,封面中那些穿着淫荡服装、表情却故作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们格外刺眼。

背后传来一阵响动,回头看才发现八重子也从走廊上进来了。

“阿直,跟爸爸妈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拜托了。”

昭夫对八重子这副讨好的腔调感到很不耐烦。

“乖,说说前因后果,好不好?游戏等会儿再玩。”

她轻轻摇了摇儿子的肩膀,就在此时,电视上出现了一幅某种东西破裂的画面,直巳大叫了一声,看来是游戏过关失败了。

“干什么啊!”

“直巳,别不识好歹了,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听到昭夫情不自禁的怒吼,直巳把手柄放在地上,歪着嘴瞪向自己的父亲。

“啊,阿直别这样。他爸也是的,别大吼大叫的。”八重子按着直巳的肩头安慰着他,同时抬头望向昭夫。

“我是让你解释清楚,你以为像现在这样扔着不管事情就会过去?”

“烦死了,又没什么关系。”

在昭夫激动的大脑的一角,对直巳只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愤怒,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一个蠢货。

“好吧,那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去警察局。”

母子二人对他的话都吃了一惊。

“他爸……”八重子瞪大着双眼。

“你让我能怎么样?”

“你开什么玩笑!”直巳开始发狂,“我为什么要去警察局?我不去那种地方!”他抓起旁边的电视遥控器,径直扔向了昭夫。昭夫一闪身,遥控器砸在墙上落了下来,里面的电池也因此四散在地。

“哎、哎呀,阿直,冷静一点,求你了。”八重子紧紧抱住了直巳的胳膊,“我们不去警察局,我们不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可能不去?现在用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安慰他也没用,迟早总要——”

“你别再说了!”八重子大叫道,“总之你先出去,我会问他的,我会好好问他的。”

“我还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做的事父母要负责的,不关我的事。”

被母亲护住身体的直巳瞪着昭夫大叫着,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反省或是后悔之色。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自己任何情况下都没错,责任都要由旁人来承担。

再说什么看来他都不会听了。

“你一定要问个清楚。”昭夫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注1:1坪约等于3.3平方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