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内部事务(第3/5页)

艾萨姆从喉咙深处吼出来:“哦,天呐,为什么我们不能拣要紧的问?布雷德和梅加拉做地毯进口生意多久了?”

“十六年了,”乔纳回答,“他们一起从商。”

“生意很成功,是吧?有没有财务上的问题?”

林肯摇摇头说:“布雷德先生和梅加拉先生资金都很充足。他们像别人一样受到了经济萧条的冲击,但生意一直十分平稳。”他停了停,瘦削健康的脸上浮现出奇异的神色,这改变了他原本的表情。“我相信你们会发现钱并非这件事的根本原因。”

“嗯,”沃恩咕哝着,“你觉得什么才是它的根本原因呢?”

林肯突然住口不语。

“你或许认为,”埃勒里拉长声说,“这件事背后有宗教因素吧,是吗,林肯先生?”

林肯眨着眼说:“噢,我没有这样说,但将人呈十字架状钉死这罪行本身……”

埃勒里和蔼地笑着说:“顺便问一句,布雷德先生信什么教?”

布雷德太太仍然弓着丰满的后背坐着,这时她胸脯前挺,下巴抬起,咕哝道:“他有次告诉我他是在希腊正教会教堂受的洗,但他并不虔诚。实际上,他并不迷信宗教仪式,因此有些人把他视为无神论者。”

“梅加拉呢?”

“哦,他根本什么都不信。”她的声调中带着某种东西,使大家都用锐利的眼神望向她,但她脸上毫无表情。

“希腊正教会,”亚德利教授深思地说,“那和罗马尼亚人的身份很一致……”

“你在寻找不一致的地方吗?”埃勒里咕哝道。

沃恩警官咳嗽了一声,布雷德太太紧张地看着他,似乎感到什么正在来临。“你丈夫身体上有什么可供辨识的标记吗,布雷特太太?”

海伦看起来有点作呕,她把头转向一边。布雷德太太说:“右边大腿上有个草莓形状的胎记。”

警官松了口气说:“那就对啦。喂,伙计们,让我们来弄清楚基本的情况。他的敌人呢?谁有可能会把布雷德先生干掉?”

“暂时先忘记呈十字架状被钉死以及其他一切事情,”地方检察官补充道,“谁有谋杀动机?”

母女俩转过头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又立即望向别处。林肯继续牢牢盯着地毯——埃勒里注意到那是一条富丽堂皇的东方地毯,上面织着生命树[3]的图案。埃勒里想,将生命树的象征跟现实并列在一起真让人不快,因为事实上地毯的主人已经……

“没有,”布雷德太太说,“汤姆是个快乐的人,他没有敌人。”

“你们有招待不太熟悉的人的习惯吗?”

“哦,没有,我们在这儿过着一种隐居的生活。”她的语调里有着什么东西,使他们热切地看着她。

埃勒里叹气道:“你们中有谁能回忆起曾经有个跛子,以作客或是别的什么身份来过这儿吗?”他们立即摇头。“布雷德先生不认识任何跛腿的人吗?”又是一致的否定。

布雷德太太再次说道:“汤姆没有仇人。”她语气里带着沉闷的强调音,似乎认为让他们对这个事实留下印象是很重要的。

“你不记得了吗,玛格丽特,”乔纳·林肯慢腾腾地说,“有个罗曼啊。”

他炽烈地看着她。海伦用带着谴责的可怕目光朝他干净的侧脸投去一瞥,然后咬着嘴唇,眼里涌出泪水。四个男人兴致勃勃地在一旁观看,感到将有一段隐藏的插曲开场。这儿出现的某种不健康东西,就像布雷德身上的一处脓疮。

“是的,罗曼,”布雷德太太舔舔嘴唇说道,她的身形姿态足足有十分钟没改变过,“我忘记了,他们吵过一架。”

“这罗曼到底是谁?”沃恩问。

林肯用又低又快的声音说:“保罗·罗曼,那个牡蛎岛上的狂人哈拉克特称他为大弟子。”

“啊!”埃勒里看着亚德利教授叫道。那丑陋的人意味深长地抬起双肩,微微一笑。

“他们在岛上建了个裸体区。一群裸体主义者!”林肯痛苦地叫道,“哈拉克特是个疯子——他可能是虔诚的,但罗曼是个骗子,最坏的那种骗子。他用自己的身体做交易,这具身体只是腐朽灵魂的外衣。”

“然而,”埃勒里咕哝道,“霍姆斯[4]不是说:‘为你建立更雄伟的大厦,哦我的灵魂’?”

“不错,”沃恩警官一心一意宽慰这位奇怪的证人道,“我们明白,但那次争吵是怎么回事,林肯先生?”

林肯的瘦脸剧烈地抽搐着。“罗曼负责招待岛上的‘客人’,生意越来越好。他骗了一批可怜的家伙,那些人要么认为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家伙,要么心理十分压抑,一想到能光着身子到处跑……”他突然停了下来。“对不起,海伦——不,玛格丽特,我不该说。赫丝特……他们没有打扰这儿的任何居民,我承认,但汤姆和坦普尔医生对这件事跟我有同样的感觉。”

“嗯嗯,”亚德利教授说道,“竟然没有人来找我商量。”

“坦普尔医生?”

“我们东边的邻居。有人看到这伙信徒一丝不挂在牡蛎岛四处蹦蹦跳跳,像人形的山羊,然而——我们是个正派的社区。”啊,埃勒里想,清教徒[5]这么说过。“汤姆拥有向着小海湾的这整片地,他感到有责任要干预一下,于是跟罗曼和哈拉克特发生了一些口角。我想他正计划采取合法措施把他们从岛上撵走,他也这样告诉了他们。”

沃恩和艾萨姆互相看看对方,然后望向埃勒里。布雷德母女一语不发。林肯发泄掉积蓄的怒气后,显得心神不安、脸红惭愧。

“好啦,过会儿我们会调查那件事,”沃恩轻轻道,“你说这个坦普尔医生拥有毗邻东边的地产?”

“他并非拥有,只是租赁——从汤姆手里租的。”布雷德太太眼里露出放心的色彩,“他是一个退役军医,在这里待很久了,和托马斯是好朋友。”

“谁住在西边那片地产上?”

“哦,一对姓莱因的英国夫妇——名字分别是珀西和伊丽莎白。”布雷德太太回答。

海伦咕哝道:“去年秋天我在罗马遇见他们,很聊得来。他们说正打算访问美国,于是我提议他们跟我一道回来,在逗留期间到我这里作客。”

“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布雷德小姐?”埃勒里问。

“大约是在感恩节。莱因夫妇跟我一道过海,但我们在纽约分了手,因为他们打算到处旅行看看这个国家,后来直到一月份他们才来这儿。他们对这地方十分热衷……”林肯哼了声,海伦脸红了。“他们是嘛,乔纳!他们很喜欢这里,却又不想利用我们的好客之情——这当然很愚蠢,但你知道英国人有时会多么古板——他们坚持租下西边的屋子,那是父亲的地产,自那以后他们一直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