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拉撒路[1](第2/2页)

梅加拉像是头有一吨重似的点点头。“是的,”他低声说,“我们的姓是特维尔。T-v-a-r……你们看,就是T开头。”

他们沉默了一会。然后教授说:“奎因,像通常那样,你是对的。就是字面的意思,没有什么深刻含义。只是一个T——不是什么十字架,不是什么埃及学,不是什么断章取义的宗教暗示……奇怪。真令人难以置信。”

一道失望的阴影笼罩了埃勒里的面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梅加拉。

“我不相信,”沃恩十分厌恶地断言,“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把一个人分割成他的姓名首字母!”艾萨姆嘟囔道,“哦,我们会成为东方人的笑柄,沃恩,如果他的话传出去的话。”

梅加拉跳起来,他的整个身体狂怒地伸展开。“你们不理解中欧!”他咆哮着,“你们这些傻瓜,他是用那些T——我们可恨名字的符号——来凌辱我们!那人很疯狂,我告诉你们!这是如此清楚……”怒气发泄出来后,他坐回到椅子上。“难以相信,”他嘟囔着,“是的,但不是那种烦忧你们的事。难以相信,这些年他一直在追逐我们。像部电影。但他分解尸体——”他的声音又严厉起来,“安德鲁加知道!”

“特维尔,”埃勒里静静地说,“多年来使用三个假名。显然是由于某种重要原因。而中欧……我想那是复仇,梅加拉先生。”

梅加拉点点头;他的声音变得疲乏不堪,“是的,是这样。但他是怎样找到我们的呢?我想不通。当安德鲁加、托米斯洛夫和我商定——上帝,多少年前的事哪——假扮身份时,我们也商定,任谁——任谁,你们明白——都不能知道我们原来的名字。这将是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得到了保守,我发誓。连汤姆的妻子玛格丽特以及她的女儿海伦都不知道我们原来的姓是特维尔。”

“你是说,”埃勒里问,“克罗萨克是唯一知道的人?”

“是的。那就是为什么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追踪到我们的。我们选择的名字……”

“说下去,”沃恩咆哮着,“开始吧,我需要信息。第一,这个克罗萨克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跟你们作对?第二——”

“不要着急,沃恩,”艾萨姆急躁地说,“我要把这个T字的事琢磨会儿。我还不太能全想明白。为什么他偏选他们姓氏的首字母?”

“为了表示,”梅加拉瓮声瓮气地回答,“特维尔一家注定要完蛋。很愚蠢,不是吗?”他的狂笑声非常刺耳。

“如果你见到克罗萨克,能认出他吗?”埃勒里若有所思地问。

游艇主人抿紧嘴唇。“糟糕的就是这点。我们三人二十年都没见过克罗萨克了。那时他还小,现在要认出他是不可能的。他可能是任何人。我们碰上了一个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人。”

“他左腿跛,不是吗?”

“他小时候有点跛。”

“未必是永久性的,”亚德利教授咕哝说,“那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假装一种已不存在的缺陷来混淆视听。这与克罗萨克的诡计多端相一致。”

沃恩突然迈步向前,嘴唇离开牙往后一咧。“你们可能想整天在这儿空谈,但我要了解幕后的情况!听着,梅加拉先生——或者特维尔先生或者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克罗萨克为什么不循规蹈矩?他为什么要杀害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那可以等等再说,”埃勒里不客气地说,“目前有一件比其他任何事都更为重要的事。特维尔先生,你哥哥留下的这张纸条说,你知道在哪儿能见到范。你怎么能知道呢?你和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了,而阿罗约的谋杀案在六个月前——去年圣诞节才发生。”

“安排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梅加拉低声咕哝,“好久,好多年……我是说在那以前,就算没有纸条,我还是能知道安德鲁加仍然活着。原因在于你给我详细讲述阿罗约事件时提到的东西。”他们凝视着他。“你们知道,”他忧郁地继续说,“当你们提到两个在交叉路口发现尸体的人的名字时……”

埃勒里眯起眼睛。“嗯?”

梅加拉再次用眼睛搜索房间,似乎要确定那消失的克罗萨克无法听到他的话。“我当时就知道。因为如果老皮特——你提到的那个山民——活着的话,那么,安德鲁加·特维尔,我的兄弟,也就活着。”

“我怕是我——”地方检察官茫然地说。

“哦,高招!”埃勒里叫道,转向亚德利教授,“你看不出来吗?安德鲁·范就是老皮特!”

没等其他人从惊奇中恢复过来,梅加拉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正是这样。他几年前就开始隔段时间假扮成山民,以防此类不测事件。他现在大概在西弗吉尼亚的山里——如果克罗萨克还不曾找到他的话——躲藏逃命,抱一线希望,指望克罗萨克没有发现自己的错误。克罗萨克已经二十年没见过我们三人了,请记住。至少,我相信他没有。”

“那就是他第一次杀错人的原因,”埃勒里说,“这么多年没见他的受害者,容易犯这种错误。”

“你的意思是他杀的是克林?”艾萨姆问。

“还会有谁?”埃勒里微笑着,“你想行动,警官?看来我们是要采取些行动了。”他跃跃欲试地擦擦双手。“因为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我们必须抢在克罗萨克前下手,愚弄他。我想克罗萨克还没发现安德鲁加。老皮特的装扮无懈可击;我坐在威尔顿的法院里,一次也没怀疑过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我们必须立即到你兄弟那儿去,梅加拉先生,但要秘密地去,使克罗萨克——不管他是谁,不管他可能冒充什么身份——仍然对那山民的伪装懵然无知。”

“正合我意。”沃恩说,气哼哼地咧嘴笑笑。

梅加拉站起身,两眼变成发光的窄缝。“我会做你们要求的一切,先生们——为了安德鲁加。至于我,”他不安地拍拍他装枪的口袋,“如果那个恶魔自找麻烦,他会发现,我的弹盒满满的。”


[1]一个在世间受尽苦难死后进入天堂的病丐。出自《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