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个地理问题(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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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追逐要不是有隐藏其后的大阴谋,也许会让人觉得十分滑稽可笑。埃勒里在飞机上放松下来,盘算着许多事情,两眼发呆。七个月来那么多不清楚、不确定的东西如今终于弄明白了!他在心中梳理着整个案子,当想到安德鲁·范的谋杀案时,他回顾自己的努力劳动,确定自己必胜无疑。

飞机继续航行,非常像是悬挂在散布着云朵的空中,只是远在下方点缀着城镇的景观的徐徐移动打破了飞机静止的幻觉。印第安纳波利斯……亚德利会在那儿猛地抓住那只狐狸吗?经过快速计算,埃勒里知道,这只有暂时性的可能。那个藏在克罗萨克外衣里的男子乘火车离开哥伦布,他不可能在六点前到达印第安纳波利斯,可能要迟几分钟——一趟大约五小时的火车旅行。而亚德利五点三十乘飞机离开哥伦布,应该在七点前完成整个空中飞行。照埃勒里的看法和感觉,现在飞行条件有利。如果克罗萨克的火车稍微晚点,或者如果他在离开印第安纳波利斯去往下一站时耽搁了,那么教授就完全有可能抓住他。埃勒里叹息着,倒有点希望克罗萨克能避开教授那缺少经验的抓捕。不过作为一名新手,到目前为止,亚德利倒也干得无懈可击!

飞机像一片飘飞的树叶,在黄昏的玫瑰色晚霞中,在印第安纳波利斯机场飘落。埃勒里看看表,时间是八点三十分。

在三名机械工抓住机翼、把垫块放到梯子的底脚时,一名穿制服的年轻人跑到机舱门跟前。埃勒里走出来,环顾四周。

“是奎因先生吗?”

他点点头。“有我的信吗?”他热切地问。

“是的,先生。一位名叫亚德利的先生一个半小时前留给你的。他说这很重要。”

“一个温和的词语。”埃勒里嘟囔着,抓过那张纸条。他打开时想,这事正在成为疯狂的搭乘旅行和轮流传信的传奇故事。

亚德利的潦草书信只是说:

奎:看来事情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原以为我能赶上他,但让他侥幸逃脱了。我到这儿时,与克相貌相仿的人正好乘飞机去了芝加哥。那时是七点。要到七点十五分我才能乘上飞机。克的班机应在八点四十五分至九点到。如你八点四十五分前到,建议通知芝警在机场那儿逮捕我们的潜逃先生。我走了!

“亚德利教授乘的是一架七点十五分的飞机?”埃勒里问。

“是的,先生。”

“那么他该在九点到九点十五分到达芝加哥?”

“是的,先生。”

埃勒里把一张小票子塞进这年轻人的手里。“领我到一部电话那儿,你就是我终生的恩人。”

那年轻人咧嘴笑笑,跑了起来,埃勒里慢跑着紧随其后。

在机场航站楼里,埃勒里发狂似的给芝加哥打电话。“警察总部吗?给我接警察局局长……对,接局长!……快,你这傻瓜,这是事关生死的事……局长吗?什么?……听着,我是纽约的埃勒里·奎因,我有私人的信息要告诉局长。重要!”电话那头的人小心地问着问题,埃勒里不耐烦地跺脚。辱骂混着恳求的五分钟过去后,那管理芝加哥警务的威严先生的声音才在听筒里低沉地响起。“局长!你记得我——理查德·奎因警官的儿子……在调查长岛的谋杀案。是的!高个子、黑皮肤、手腕扎绷带的男人,今晚八点四十五分至九点之间乘一架印第安纳波利斯飞机到达芝加哥……不!不在机场逮捕他……个人的请求。他走到哪里你们就跟踪到哪里,然后把那地方包围好吗?……好的。只有在他试图离开芝加哥时才逮捕他。他有可能会去加拿大……或太平洋沿岸,是的……他不知道自己正被跟踪……另外,注意一个留胡子的高个子男人,样子像亚伯拉罕·林肯,在同一个机场,从印第安纳波利斯飞来——亚德利教授。告诉你手下人给予他一切帮助……谢谢,再见。”

“喂,”埃勒里对在电话亭外咧嘴笑着的年轻人叫道,“领我去一架飞机那儿!”

“你去哪儿?”年轻人问。

“芝加哥。”

十点二十五分,那架单翼飞机在芝加哥机场上空盘旋,周身被照得亮晃晃的。心急的埃勒里不时伸长脖子往外看,地面上有延展的建筑物、飞机库、着落场、一排飞机和快跑的人影。所有这些在飞机猝然向下着陆时都变得模糊起来——驾驶员拿了要他加速的奖赏后来了精神——等埃勒里重新缓过来气,胃里恢复平衡,飞机已经离地面很近,正朝跑道冲去。他闭起眼睛,感到单翼机的轮子在地上颠簸;感觉平稳后,他睁开眼看到,飞机正快速滑行在水泥地上。

他不大确定地站起来,摸弄着领带。终点……发动机发出最后一声胜利的吼叫,飞机停止了。驾驶员扭过头来,喊道:“我们到了,奎因先生!我尽了最大努力。”

“好极了,”埃勒里作了个苦相说,打着趔趄走向机门。偏偏服务太好,有人已经从外面为他开了门,他猝不及防地摔倒在机场上。一时间,在炫目的光线中,他瞥见十英尺外一群人正注视着他。

他又瞥了一眼,看见了亚德利教授高高的身影,他的胡子在咧嘴发笑时几乎成了水平状;瞥见了芝加哥警察局局长牛一样强壮的身影,埃勒里回想起,七个月前他和父亲初次来到风城[5],这导致他开始调查阿罗约谋杀案;还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大概是警探们;和……那是谁?那个身着干净灰制服、头戴干净灰呢帽、手戴干净灰手套的小个子——那个生着一张老脸和翘起脑袋的小个子家伙……?

“爸爸!”他叫道,跳向前去,抓住理查德·奎因戴手套的双手,“你怎么在这儿?”

“瞧,儿子,”奎因警官冷冷地说,咧嘴一笑,“如果连这点都想不出,你可真是一个糟糕的侦探。你的朋友哈迪,曾斯维尔的局长,在和你见面后,打电话到纽约找我,我告诉他你是我儿子。他说,他正想核查你的情况哩。我掐指一算,认定你的案子快了结了,我估计你追捕的人要么到芝加哥,要么去圣路易斯。因此我两点钟乘飞机离开纽约,十五分钟前到的这儿。”

埃勒里张开双臂搂住他父亲的瘦肩。“你是永远的奇迹,现代罗得岛巨像[6]。天呐,爸爸,见到你真高兴。你们老人旅行可得小心……你好,教授!”

他们握手时,亚德利两眼放光。“我想我被包括进七老八十的类别里了吧?你父亲跟我进行过一次关于你的交心谈话,年轻人,他认为你还留了一手。”

“啊,”埃勒里变得严肃起来,“他这么说,是吗?你好,局长!多谢你迅速接了我那讨厌的电话。我当时急得要命……嗯,先生,形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