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波洛的调查(第2/6页)

快到房子的时候,约翰走出来迎接我们,脸色疲倦而憔悴。

“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波洛先生。”他说,“黑斯廷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不愿张扬此事。”

“我完全理解。”

“你知道,目前仅仅是怀疑,我们没有任何证据。”

“确实。这只是以防万一。”

约翰转向我,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

“你知道英格尔索普那家伙回来了吗?”

“知道。我见到他了。”

约翰把火柴棍扔到旁边的花坛上,这让波洛难以忍受。他捡了起来,认真地埋了。

“真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

“这种情形不会持续太久的。”波洛平静地说。

约翰一副迷惑的样子,完全不明白波洛那隐秘的预言。他把包斯坦医生给他的两枚钥匙递给我。

“波洛先生想看什么都要为他提供方便。”

“房间是锁着的?”波洛问。

“包斯坦医生认为这样妥当一些。”

波洛深思着点点头。

“这么说他很肯定。那么,事情对我们而言就简单多了。”

我们一起朝发生悲剧的那个房间走去。为了方便起见,附上一张房间和里面主要家具摆设的平面图(见图二)。

波洛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仔细地搜查着,像只蚱蜢一样敏捷地从一件物品跳向另外一件。我守在门口,生怕漏掉什么线索。然而波洛对我的这种自制毫无感激之情。

“你怎么啦,朋友?”他大喊,“你站在那儿像个——什么来着?啊,对了,木头桩子!”

我解释说自己担心会毁坏脚印什么的。

“脚印?亏你想得出来!足足有一个军队那么多的人来过这个房间!我们还能找到什么脚印?得了,过来和我一起搜寻吧。我得先把我的小箱子放下,一会儿才能使用。”

说着,他把小箱子往窗边的圆桌上一放,可用力过猛,桌面松动了,倾斜过来,把文件箱掀到了地板上。

“看看这桌子!”波洛嚷嚷着,“啊,我的朋友,一个人也许住着大房子,可其实并不怎么舒服。”

他说教了一通,继续检查。

有段时间,书桌上的一只紫色小文件箱引起了他的注意,箱子的锁孔里还插着一把钥匙。他拔出钥匙,让我检查一下,可我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这是一把普通弹簧锁的钥匙,钥匙柄上缠了一段绞合线。

随后他检查了我们撞破的门框,相信插销确实坏了。接着,他走到对面通向辛西亚房间的门那儿。就像我说的那样,这扇门也闩上了。他拔出插销,打开门又关上,反复几次,同时尽可能地避免发出任何声音。忽然,插销上有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仔细地检查着,然后灵活地从自己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只小镊子,从里面抽出一点极小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小密封袋里。

五斗橱上有一个放着一盏酒精灯的托盘,还有一个小平底锅,里面残留着些许发黑的液体。旁边是一个空杯子和一个茶杯托。

我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居然都没看到这些。这真是一个有价值的线索。波洛优雅地用一个手指头蘸了蘸那液体,小心谨慎地尝了尝,做出一副苦相。

“可可——还有——我想是——朗姆酒。”

床边倒着一张桌子,他朝散落在地板上的那些东西走过去。一个阅读灯,几本书,几根火柴,一串钥匙,还有一地的咖啡杯碎片。

“啊,真奇怪。”波洛说。

“我得承认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你不奇怪吗?观察这盏灯——灯罩碎成两部分,就是打碎后的这个样子。但是看看这儿,咖啡杯摔了个粉碎。”

“呃,”我不耐烦地说,“肯定有人踩过。”

“没错,”波洛说,语气很怪,“有人踩过。”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壁炉台前,站在那儿心不在焉地摸着上面的装饰品,一一整理着——这是他内心焦虑不安时喜欢做的小动作。

“我的朋友,”他转身对我说,“有人踩过那杯子,都踩成了碎末,这么做既不是因为杯子里有士的宁,也不是——那样更麻烦——因为根本就没有士的宁!”

我没有回答他。我被他搞糊涂了,可我知道最好别问为什么。没过多久,他打起精神,继续研究。他捡起地板上的那串钥匙,在手上转了几圈,最后选定了一枚闪闪发光的,试着去开紫色文件箱的锁。正合适。他打开箱子,可犹豫片刻之后,他合上箱子,重新锁上,并且把这串钥匙连同刚才插进锁里的那把,一起放进了口袋。

“我没有权利搜查这些文件,但是必须马上行动!”

然后,他十分仔细地检查了脸盆架上的抽屉。穿过房间走向右手边的窗户时,他似乎对深棕色地毯上那摊圆形的、不易觉察的污渍特别感兴趣。他蹲下身,细致地检查着——甚至还凑过去闻了闻。

最后,他往试管里倒了几滴可可,仔细地封好。做完这些后,他掏出一个小笔记本。

“在这个房间里我们发现,”他边说边匆匆地记着,“六点有意思的事项。需要我列举一下吗?还是你来说说?”

“哦,你说。”我急忙回答。

“那好。一、地上碎成粉末的咖啡杯 ; 二、一个锁孔里插着钥匙的 文件箱; 三、地板上的污渍。”

“可能是以前弄脏的。”我打断了他。

“不会的,因为它看着还很潮湿,而且有股咖啡味。四、 一些深绿色编织物的碎屑——只有一两根细线,但仍然能辨认出来。”

“啊!”我大叫,“你放进密封袋里的东西!”

“是的,也可能是英格尔索普太太某件衣服上扯下来的,那样就没什么用了。我们会弄明白的。五、这个!”他极富戏剧性地指着书桌旁边地板上的一大块蜡烛油,“肯定是昨天滴到地上的,不然,一个称职的女佣会立刻用吸墨纸和熨斗把它擦掉。我最好的一顶帽子就曾经——不过这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