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聆 讯(第2/4页)

威尔金斯医生被传回法庭,他嘲笑了劳伦斯的想法。

“劳伦斯先生的意见是完全不可能的,任何一个医生都会这么说。在某种意义上说,士的宁是一种累积性毒药,可是它绝对不可能因为上述特性而导致突然死亡。它一定会有一个长时间的慢性症状,我会立刻注意到的。整个说法都很荒谬。”

“那第二个意见呢?英格尔索普太太会不会不小心服药过量?”

“三倍,甚至四倍的量,都不会导致死亡。英格尔索普太太总是能拿到大量的额外的药,因为她跟塔明斯特库特药店的药剂师们很熟,然而根据解剖后发现的士的宁的含量,她必须服下了几乎一整瓶补药。”

“那你认为,不管采用何种方式,补药都不会致死,我们可以将其排除在外?”

“当然可以。这一推论非常荒谬。”

之前打断他讲话的那个陪审团成员提出,给她配药的药剂师有没有可能弄错药。

“当然,这种可能性总是存在的。”医生回答说。

可是,接着被传讯的多卡丝甚至把这个可能也排除了。英格尔索普太太近期没有配过补药,相反,她在去世那一天吃下了最后一包药。

所以,补药的问题最终被放弃了,验尸官继续进行聆讯。他从多卡丝处了解到她怎么被女主人紧急的铃声惊醒,接着叫醒了全家人,他还询问了那天下午吵架的情形。

多卡丝关于这个问题的证词,波洛和我大体上都已经听过了,所以就不再重复。

下一个证人是玛丽·卡文迪什,她站得笔直,声音低沉、清晰、从容镇定。在回答验尸官的问题时,她说她的闹钟像往常一样在四点三十分时叫了起来,她正穿着衣服,忽然被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

“那是床旁边的桌子吗?”验尸官补充说明。

“我打开自己的房门,”玛丽继续说,“听了一会儿。没多久,铃声大作。多卡丝跑下来叫醒我的丈夫,于是我们就去了婆婆的房间,但门闩住了——”

验尸官打断了她。

“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就不需要再麻烦你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们全都了解了。但是如果你能告诉我们之前一天下午你无意中听到的吵架的情况,我将不胜感激。”

“我?”

她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傲慢。她抬起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皱起来的蕾丝花边,稍稍偏了偏头。我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掠过一个念头: 她在拖延时间!

“没错,我知道,”验尸官审慎地说,“我知道,当时你正坐在内室长窗外的长椅上看书,对吗?”

这对我而言是个新闻,我斜着看了波洛一眼,猜想这对他也是个新闻。

短暂的停顿,她稍事犹豫后回答说:

“对,是这样。

“内室的窗户是敞开的,对吗?”

回答的时候,她的脸色无疑变得有些苍白:

“是的。”

“那你不可能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况且生气时声音更响?实际上,你那个位置比在门厅里听得更清楚。”

“可能是吧。”

“你能复述一下无意中听到的吵架的事吗?”

“我真不记得听到什么了。”

“你是说你没听见吗?”

“哦,不,我听到声音了,但我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她的面颊上出现了一层浅浅的颜色,“我没有偷听私人谈话的习惯。”

验尸官坚持说道:

“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一点儿都不记得吗,卡文迪什太太?甚至让你意识到这是私人谈话的只言片语都没有吗?”

她停顿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表面仍然非常冷静。

“啊,我想起来了。英格尔索普太太说了些事——我不记得原话是什么了——关于夫妻丑闻的事。”

“啊!”验尸官满意地往后一靠,“这和多卡丝听到的相吻合。可是,请原谅,卡文迪什太太,你意识到了这是私人之间的谈话,可是却没有走开?仍待在原地?”

当她那双黄褐色的眼睛 向上看的时候,我捕捉到了它们发出的转瞬即逝的亮光。我坚信就在那一刻,她很愿意把这个含沙射影的小个子律师撕个粉碎,但她仍然十分平静地说:

“不,在那儿我觉得很舒服,我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书。”

“这就是你能告诉我们的全部吗?”

“就这些。”

聆讯结束了,虽然我怀疑验尸官对此完全满意。我觉得他疑心如果玛丽·卡文迪什愿意,能说得更多一些。

下一个被传上来的是店员艾米·希尔,她宣誓证明曾于十七日下午向下等园丁威勒姆·厄尔出售过一份遗嘱表格。

在她后面的是威勒姆·厄尔和曼宁,为他们曾在文件上签字作证。曼宁确定时间是四点半,威勒姆认为更早一些。

接下来是辛西亚·默多克,不过她没说太多。被卡文迪什太太叫醒之前,她对这一惨剧一无所知。

“你听到桌子倒地了吗?”

“没有,我睡得很熟。”

验尸官笑了。

“问心无愧就能安稳入睡,”他说,“谢谢你,默多克小姐,就这些了。”

“霍华德小姐。”

霍华德小姐拿出了英格尔索普太太在十七日傍晚写给她的信。波洛和我当然已看过了。它对我们了解这一惨案没什么帮助。下面是副本(图五):

埃塞克斯

斯泰尔斯庄园

亲爱的伊芙琳 :

我们不能言归于好吗?我很难忘记你说的那些针对我亲爱的丈夫的话,不过,我老了,我很爱你。

你的亲爱的

艾米丽·英格尔索普

七月十七日

此信交给了陪审团认真审议。

“恐怕这对我们帮助不多,”验尸官叹了口气,说,“这里面完全没有提及那天下午的事。”

“对我来说再清楚不过了,”霍华德小姐立刻说道,“这清楚地表明了,我可怜的老朋友刚刚发现她被愚弄了!”

“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验尸官指出。

“不,因为艾米丽绝对不会接受自己是错的。但是我了解她。她想让我回来。可她没打算承认我是对的。她在兜圈子。我可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