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包斯坦医生(第2/4页)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因为,在离我二十英尺远的地方,约翰和玛丽·卡文迪什正面对面站着,而且显然是在吵架。而且,很明显,他们不知道我就在附近,因为在我走过去或者说话之前,约翰重复了一遍那句把我从梦中惊醒的话。

“我告诉你,玛丽,我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玛丽冰冷而清澈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的行为?”

“这将成为村子里谈论的话题!我母亲星期六才刚下葬,你就在这儿跟这个家伙闲逛!”

“哦,”她耸耸肩,“如果你介意的只是村子里的流言就好了!”

“但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受够了那个到处闲逛的家伙!不管怎么说,他是个波兰犹太人!”

“拥有犹太人的血统并不是一件坏事情。这为——”她看了看他,“那些呆头呆脑的愚蠢的普通英国人平添了很多生趣。”

她双眼似火,声音如冰。血像深红色的潮汐那般涌上了约翰的脸,这并未让我吃惊。

“玛丽!“

“怎么?”她的语气依旧。

他的声音中没有了恳求的意味。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要违背我的意愿继续去找包斯坦?”

“如果我能选择。”

“你公然反抗我吗?”

“不是,但是我不认为你有批评我行为的权利。难道你就没有我不喜欢的朋友吗?”

约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颜色慢慢消退了。

“你是什么意思?”他颤抖地说道。

“你知道!”玛丽平静地说,“你知道。难道你不知道你没有权利指挥我选择我的朋友吗?”

约翰恳求地 看了她一眼,脸上有种受挫的表情。

“没有权利?我没有权利,玛丽?”他跌跌撞撞地说道,伸出了双手,“玛丽——”

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她动摇了,在她脸上出现了一种柔和的表情,然后,她猛地转过身。

“不!”

她走了,约翰跳脚追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臂。

“玛丽——”此时,他的声音非常平静,“你爱上了那个包斯坦吗?”

她犹豫了,突然,她脸上闪过一种奇怪的表情,还和以前一样,然而里面掺杂了一些全新的东西。大概,埃及斯芬克斯就这么笑过吧。

她平静地从他的手臂中抽出手,转过头来说:

“也许吧。”说完之后,她迅速穿过小空地走了,只留下约翰一个人像块石头那样,呆呆地立在那儿。

我有意招摇地走上前,把枯枝踩得噼啪作响。约翰转过身来。幸好,他想当然地以为我刚到这儿。

“你好,黑斯廷斯。你看见那个小个子的家伙安全回到自己的小屋了吗?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不过,他真的那么有本事吗?”

“在他那个时代,他被认为是最好的侦探之一。”

“嗯,好吧,我猜这其中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可是现在的情况糟透了!”

“你是这么想的?”

“上帝啊,可不是。首当其冲就是这件可怕的事。苏格兰场的那些人从屋子里进进出出,像个玩偶匣子 [2] !不知道他们下次会在哪儿出现!这个国家每份报纸上都是耸人听闻的大标题——所有的记者都该死!你知道,今天早上有一大群人盯着庄园的大门往里看,就像不用花钱参观杜莎夫人蜡像馆似的。太过分了!”

“振作点儿,约翰!”我温和地劝他,“不会一直都这样的。”

“不会吗?它会一直拖得我们再也抬不起头来。

“不不,你是被这个问题弄得有点不正常而已。”

“足以让一个人犯病了。被那些可恶的记者跟踪,被嘴巴大张的圆脸白痴盯着,他还能去哪儿!可还有更糟的事。”

“什么?”

约翰的声音低了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黑斯廷斯——对我而言是个噩梦——谁做的?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这肯定是个意外。因为——因为——谁会这么做?如今,英格尔索普已经被排除了,没有其他人了; 没人了——我是说,除了——我们中的一个。”

是的,没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我们中的一个?没错,肯定是这样,除非——我脑子中跳出一个新想法。我飞快地思索着。思路清晰起来。波洛那神秘的举动,他的暗示——全中!我真傻,以前居然没想到过这种可能性。这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个解脱。

“不,约翰,”我说,“不是我们中的一个。怎么会?”

“我明白,可,还 有谁呢?”

“你能猜到吗?”

“猜不出来。”

我警觉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

“包斯坦医生!”我对约翰耳语。

“不可能!”

“完全可能!”

“可他究竟能从我母亲的死亡中得到什么利益呢?”

“这我不明白,”我承认道,“但我告诉你这一点: 波洛是这么想的。”

“波洛?他这么想?你怎么知道?”

我告诉他波洛听说在那个致命的夜晚,包斯坦医生在斯泰尔斯庄园,他异常激动。然后补充道:

“他说了两遍: ‘这改变了一切!’因为我一直在琢磨。你知道,英格尔索普不是说过他把咖啡放在门厅里了吗?啊,就在那时,包斯坦到了。有没有可能,英格尔索普带他穿过门厅时,这个医生顺带地在咖啡里放了点什么东西?”

“唔,”约翰说,“这很冒险啊。”

“没错,但有这个可能性。”

“再说,他怎么知道这就是她的咖啡?不,老兄,我觉得这不成立。”

但我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你说得很对。这不是探讨怎么做到的。你听我说。”然后,我告诉他波洛拿着可可样品去做了化验。

约翰打断了我的话。

“但是,听我说,包斯坦已经给它做过化验了!”

“是的,是的,这就是关键。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它!你不明白吗?包斯坦化验过了——就是这个问题!如果包斯坦是凶手,那么,把样品换成普通的可可送去化验再简单不过了!他们当然没发现含有士的宁!但是没有人会想到去怀疑包斯坦,或者再采集另外一份样品——除了波洛!”我补充道,带着一份迟到了的认知。

“好吧。可是可可掩盖不了苦味又怎么说?”

“呃,我们只听他这么说过。而且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是公认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毒物学家之一 ——”

“世界上最伟大的什么之一?再说一次。”

“他比任何人都懂毒药,”我解释说,“呃,我的想法是,也许他发现了某种方法可以使士的宁没有味道,或者那根本就不是士的宁,而是某种没人听说过的不明药物,它可以产生同样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