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的时代(第2/2页)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赖!”

“在我与令嫒的恋爱事件当中,我确实是另一半。但是,关于令嫒怀孕的事,我可不是另一方的当事人!”

“事到如今,你还恬不知耻……”克彦怒气上冲,连话都说不下去。

“绝对不是我。”

“你现在明明和我女儿交往,还想狡赖。”克彦总算把话挤了出来。

“坦白说,我已经结扎了。”

“结扎……”克彦觉得突然被人在后脑勺打了一记闷棍。

“我在与令嫒认识之前,为了避免因为女性而发生困扰,就动了结扎手术。手术进行得非常彻底,所以我绝对无法让令嫒怀孕;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山胁在说道“物理上”这三个字时,还特别提高声调,让克彦听起来,觉得对方有些自鸣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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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这是克彦的失败。他不认为山胁是为了推卸责任而故意说谎,而且他也没有打算向对方追究什么责任。他现在突然回忆起当时在责问鲇子时,她曾泄漏口风,说自己有好几个男朋友。

尽管如此,山胁的态度也不是身为男子汉所应为。身为男子汉,在听到与自己交往的女性怀孕时,不应该支吾搪塞。男人支吾搪塞,对女性来讲,也是一种侮辱。

既与女性交往,就算发觉她的身边有许多男人,在对方怀孕时,也不应该有推托之辞。

不管是谁让鲇子怀孕,当她知道山胁的态度之后,大概会后悔爱上了这种男人。

克彦彻底被山胁所击垮。他在回家的途中也曾想过,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由纪子身上,情况会怎样?他与由纪子依然是纯精神友谊的关系,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讲,不可能让她怀孕。但尽管如此,万一由纪子怀孕而她父母亲来向自己追究责任,那该怎么办?

是不是干脆承认自己就是另一方的当事人?如果由纪子决定人工流产,那还无所谓,若是她下决心要把小孩子生下来,那情况又会怎样呢?难道要承认别人的小孩是自己的孩子?

克彦没有自信能够勇敢地承担这个责任。既然自己没有这份自信,也就无法去责怪山胁的态度。自己对由纪子的爱是平稳无事的类型,若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就毫无招架之力。他觉得山胁向他显示了“成人之爱”的真正面目。

如果与由纪子之间的爱情仅止于游乐的阶段,那还无所谓。要是双方都想通了两人之间的爱情只是游乐的方式,那就可以不负责任地各取所需,各求所好。

可是,爱到最后,都会演变成想独占对方的局面。纵使是从游乐开始,感情加深了,就会有独占对方的念头。独占一定会与责任产生纠葛,不负责任的独占只是单方面的从属关系。

恋爱本身存在着自我矛盾。虽然恋爱需要游乐的因素,但随着感情的发展,就加重了游乐的相反因素——责任。以开朗、愉快的心情展开的恋爱,走到最后,会演变成烦闷、不欢而散的结局,原因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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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自己二十一岁的女儿一方面与四十六岁,有家室的男人交往,另一方面又与别的男人发生关系而怀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克彦觉得很难以相信。只要山胁没有说谎,那这件事就是事实了。而克彦知道山胁并没有撒谎。

鲇子是那么开放的女孩子吗?还是应该说时代开放,而不是她开放。在他责问她时,并没有办法获得答案。虽然克彦是以观察人和人生为职业,但他却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回到家时,妻子就来询问他与山胁会面的情况。克彦以“明天手术平安无事之后再告诉你”这句话,避开了妻子的追问。他认为,并不需要告诉妻子,山胁并不是让他们女儿怀孕的凶手,免得她太太承受不了打击。

当天晚上克彦自问,在他与由纪子处于柏拉图恋情的状况之下,是不是应该向对方提出分手的要求。如果与她达成肉体上的结合,迟早可能演变成与鲇子相同的情况。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负起责任?他无法像山胁那样,以自己不是另一方当事人的理由推卸责任。不管彼此相爱得多么深,柏拉图的恋情毕竟还不算是很亲昵的关系。肉体不接触,而觉得性受到抑制的愉悦,归根究底也是肉体不成熟所致。由纪子未开发的部分,已经受到克彦的催眠术影响了。

如果要分手,现在正是时候。克彦觉得自己并不适合由纪子,他与她的关系可以轻易地下结论,就是玩乐的关系。如果不是这样,早就必须分手。分手才能带给她幸福。鲇子的怀孕,让克彦彻底地正视他与由纪子的关系。

翌日,鲇子进行了人工流产。手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她在医院的床上,只休息了两个钟头就回家。回家之后,只要静养几天即可。

那天晚上,克彦告诉妻子,鲇子的怀孕并不是山胁所造成的。

“那么,你是说,还另有别人啰!”妻子内心似乎受到极大的冲击。

“我不晓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并不是山胁。”

“你凭什么断定不是山胁?”于是,克彦就将山胁已经结扎的事告诉了妻子。

“我去问鲇子看看。”妻子一副要去找鲇子兴师问罪的样子。

克彦连忙制止她:“你现在不要去问她。她刚刚开过刀没多久,现在去责问她,她会受不了。不管怎么说,等她复原之后再去跟她谈。你也要特别注意,不要让她再犯同样的错误。”

克彦一边制止妻子,一边心想,说不定连鲇子都不晓得对方是谁。有一件事他很不愿意再想下去,就是除了山胁之外,克彦不能保证与鲇子交往的男人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