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的风骨(第3/6页)

“又在讲什么神经细胞的故事啦?原本有没有一百亿,也没有人做过调查不是?搞不好都快出赤字啦!”

“社长,您在说什么呀?”熊谷向中途插话的武富社长毫不客气地回问了一句。

“原有资本不要说一百亿,有个一百万也就不错了。如果每天死掉一万的话,一百天以后不就全都死光了吗?再往后可就要出赤字了不是?”

“社长啊,瞧您说的,怪吓人的。”

在一旁听着几个人对话的社长夫人忍俊不禁地说道:“弁庆啊,你不必担心。社长说的赤字是指他自己呢。”

于是,藤中知道了熊谷的绰号叫弁庆。福原新报的发行份数为两千份,是一种四个版面的小型地区性报刊。采访、编辑、整理全由记者一人担任。印刷则委托给附近的小印刷厂。

将印刷业务委托给报社以外的厂家,容易产生发行速度慢,泄露报道内容机密的弊端。但是,就福原新报这样的小型报刊而言,报社本身是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印刷厂的。

即便如此,像福原新报这样的小报社居然照样维持到了今天。这主要是因为这份报刊是福原市内的地方性报刊,全国性大报在各个地域的分社的势力都还没有延伸到福原市的缘故。

县级报社以及福原市的御用报刊之类的市政报社在此地聚集了近十家之多。

福原新报的一、二版为市政指导版面,三、四版则是社会版面。有时所有的版面都会清一色地变成市政指导版面,所刊登的全是抨击现任犬田市政的内容。

而社会版面则混杂地刊登着体育、文艺、科学以及市内发生的重大事件等内容。

这种状况已经成为县一级地方报刊的模式。与其他地域性报刊不同的是,福原新报从未忽略过中央政界,特别是与镝木一真相关的市政指导内容。

现任市长犬田知信是镝木一真的走狗。而福原市则是支持镝木政治活动的经费来源地和后勤补给站。因此,福原新报一直坚持着自己监督犬田市政的态度。

能够在被称之为镝木个人私有物的福原市始终坚持这种姿态,可见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藤中啊,你在下车后来到福原车站时已经注意到了吧?”在熊谷自称是欢迎会的一个招待藤中的小餐馆里,熊谷轻声问道。

“你指的是镝木一真的那个铜像吧?”

“不仅仅是铜像,当你站在广场上时闯进你视野的建筑物的七成以上都是镝木一真的家族企业啊。大百货公司、信用合作社、出租汽车公司、公共汽车公司、大饭店、房地产公司等,全都是镝木家族经营的。那些不属于他们家族经营的企业,也全都或多或少地听凭着镝木的摆布。市政府则是镝木爪牙的巢穴。警察署里也有他们的人。藤中啊,你既然已经来到这个城市了,那就要注意千万别随地小便啊。”

“随地小便?”

“即便只是一种轻松的刑事犯罪事件,你也要极力避免。因为你如果违反了一点交通规则,欠了小酒馆的钱,或是动手打了人与人吵了架等,你都可能会被人强行带走。在站满了乘客十分拥挤的电车和公共汽车里,你千万不要呆在女人的身边。你必须时时做到洁身自好没有丝毫污点才行。”

“这可太难了。除了耶稣,谁做得到啊?”

“说得对!在福原这个地方,除非是耶稣,否则便没有谁能够反抗镝木。”

“可是社长不就在顶着干吗?”

“社长那可是了不起啊!他是集耶稣、释迦、穆罕默德于一身的人。啊不,还有阎王老子啊!”

“阎王老子?”

“社长在用毕生的精力揭发镝木的违法行为。”

“熊谷你还不是一样嘛?”

“我也一样?那你可是抬举我了。镝木他剥削一个福原市还嫌不够本,他还想吞掉整个日本呢!”

“看来镝木的胃口也真够大的。”

“谁说不是。镝木要是想干的话,还不早就一口把福原新报给吞了。”

“那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小报放在眼里嘛。在他看来,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家发行量不超过两千份的地区小报而已,不管你怎么批我,也不过是像叫蚊子叮了一下而已,伤不了筋骨。还不如搞个英特网主页来劲儿呢!”

“可是,福原新报毕竟卖出了两千份嘛,这就意味着在镝木的老巢至少也有两千人对他不感兴趣啊!“

“说得对。份数再怎么下跌,也不会低于两千份的。我们绝不会强行推销。每当出现揭露市政弊端的报道时,份数立刻就会增加到两千五百份乃至三千份。表面上看,他们似乎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实际上,市长和副市长都对福原新报提心吊胆的。”

“据说市政府就是镝木党羽的老巢,他们之间有没有派别呢?”

“有的。可以分成市长派和市议会议长派。市议会议员里面也有派别。后台大老板自不必说就是镝木了。市议会议员里面有几个共产党议员是反镝木派。他们是少数派,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犬田市长是镝木的家族企业福原交通公司的前任总经理。手里握着代表权。市议会议长大口的老婆则是其家族企业大口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福原交通公司和大口房地产公司是镝木家族企业的两大支柱,他们之间的对抗意识很强。犬田的老婆和大口的老婆分别是镝木的大女儿和二女儿。犬田有野心,总想着早晚要接镝木的班,将来打入中央政界。人们也都渐渐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是,福原这个地方是一个任何人都奈何不得的阎王殿。魑魅魍魉在这里横行霸道。已经有好几个人就是因为反对镝木市政不是自杀身亡就是遭遇到事故一命呜呼了。”

“你是说他们不是一般的自杀或事故身亡?”

“没错!”

“警察署没有出面进行调查吗?”

“找不到什么证据,警察方面就草草地认定是事故身亡了。这样做是既方便又省事儿啊。跟你说吧,连我们社长的儿子都把命搭上了。”

“社长的儿子?”

“那是个很能干的孩子。毕业于大阪大学。曾在大阪电视台任过职。为了协助父亲开展工作,这才辞了大阪的工作回到家里。由于镝木行使了他的政治影响力,新干线开始在福原市靠站停车了。就在那个时候,社长的儿子打探出了围绕着车站候车楼工程存在着违法交易内幕的情报。但是,还没等他获得确凿的证据,就在一次洗海水浴时溺水淹死了。当天本来风平浪静,他本人又是一个游泳健将,怎么可能会被水淹死呢?可是警察署却断定他是因为饮酒后下海引起了心脏麻痹。而事实却是那孩子原本是滴酒不沾的。即便和人干杯都是以果汁代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