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时来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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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社会渣滓,赶快给我滚开!”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旁边站着,最好不要乱搀和!”

“你身子长得像个人儿,可脑子好像留在娘肚子里一部分!”

山形直也无论走到哪儿,都遭到上面这样的数落。后来他听惯了,也就不生气了。

人们都不叫他真名,而叫他“笨蛋”或“孬种”。他的智商虽非特别低下,但他的慢性子,和如今“机灵鬼”充斥社会的高速运转时代则是不合拍的。

山形具有完美主义味道。他不论做什么事情,在未完全理解以前,是不会付诸行动的。这对那些闻一知十的“机灵鬼”们,实在无法忍受。

山形以低劣的成绩从中学毕业以后,从大型方便食品联营企业开始,他干过多种职业,但每个工作都干不长。他那诚实的人品,虽然有时也博得厂主或店主的欢心,但和周围的人际关系一直不好。

他和那些聪明伶俐、能说会道的人就是合不来。他也不懂那些人的下流黑话。例如,有一次听他们说“金枪鱼肥生鱼片好吃”,他以为他们真的在说生鱼片,实际上是在谈论关于性交的事。他听不懂他们的黑话时,还受到他们的奚落。

他多次经历过这类事情以后,便真的以为自己是个笨蛋,感到非常自卑,完全失去了自信。他的慢性子使他生来就有消极情绪,而这种自卑感又使他更加消极。

后来他到餐馆工作,老板让他专门洗盘子。他感到非常厌烦,又辞职不干了。后来到弹子机房去打工,却越干越入迷,简直成了专业弹子机手。

要是专门干这行,也是一种重劳动,干上三十分钟,握着机柄的手腕就会发酸,肩膀也酸痛,眼睛也发累;因为室内充满烟雾,嗓子也会发干。

在这种不卫生的地方打工,从开门到关门干一整天,最多的时候能赚上一万元。像这样既不受凌辱又可以维持生活的地方,除了弹子机房以外,再也找不到别的。

山形在弹子机房干到三个月以后又感到厌烦了。眼睛成为乱视状态,在睡梦中都感到弹子球在旋转。

有一天,山形去弹子机房,走到店门前,肚子忽然疼了起来,于是折了回去。离弹子机房远了,肚子又忽然好了。这大概是一种变态反应。

这天,他索性不去弹子机房,而进了电影院。但是在电影放映前,他一看银幕,不禁为之一惊,看到弹子球在银幕上乱转,使他感到眼花缭乱。电影开演了,银暮上仍然布满弹子球。山形于是走出了电影院。在过路行人的脸上,他也看到有弹子球在旋转。

“喂,小阿哥,你等一下。”山形忽然听到有人在他背后尖声尖气地喊。他回头一看,有三个头上烫发、眼戴墨镜、身穿白夏布衬衫和茄克、脚穿白色漆皮鞋或踏雪屐的典型小流氓站在那里,年龄和他差不多。

“是叫我吗?”山形惶恐地问了一句。

“不是叫你这小子还叫谁呀?!”其中的一个人摇晃着肩膀走了过来。

“小子,老子的脸上画着漫画吗?”

“没有,你脸上没有画着漫画。”山形还拿对方的话当真。

“那你为什么对老子的脸那么感兴趣呢?”

“不,没什么感兴趣的。”山形回答,他巳经意识到对方是在找茬儿。

“什么?那就是说你讨厌老子的脸?”

“没有的事,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没有看你的脸呀。”

“噢,你是说我的脸不屑你一看吗?”

“不,不是那么回事。”

“那么说,你还是看了我的脸。你怎么对我的脸那么感兴趣呢?”

他们找茬的手法真够绝的,用诡辩的方法硬把你拉到他们的圈套里去。

“你那么感兴趣地看我,就这么走了可不行。”

三个人仗着人多吓唬山形。

“你们要怎么样?”

“你破费点吧!”

“要钱?”

“把钱包交出来,我们不会全拿走的。”

原来他们是在敲竹杠。仅有的这点钱要被他们敲走,山形今天晚上可就没有饭吃了。

“岂有此理……”

“少废话,快拿出来!”

为头儿的、穿夏布衬衫的家伙翘了翘下巴。

这时,山形猛然将一人打翻在地。那三个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进行抵抗。冷不防受到一击,他们立即进行反击,形成三对一的阵势。

山形体力充沛、勇猛善斗,无奈对方是三个人,又长于打架斗殴,不间断地向他打去。山形落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山形终于力气用尽,防不胜防,被三个流氓打得屁滚尿流。

路人见此情景,以为是流氓在斗殴,装作视而不见。

“混蛋,你自找没趣!最初要是老老实实,就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三个流氓遭到意外的顽强抵抗后,竟然将抢钱的目的忘在一边,白白地走开了。山形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小兄弟,你怎么啦?”

山形听到这亲切的声音,将疼痛的头抬了起来。

他看到一个身穿素雅西装、细高身材、三十多岁的人站在眼前。打扮虽很平常,气质却很威严,身边还有两个带墨镜的随从人员。

“喂,瞧你这脸蛋儿弄成什么样子了。可不要打架斗殴啊。给你这个擦擦脸。”

穿素雅西装的人递给山形一块散发出一股清香气味的白手帕。

“不用啦。”山形客气地说。

“甭客气,你这脸蛋儿走在街上会叫人害怕的。怎么样,能站起来吗?要不要叫人送你回家呀?”那人说着把手帕塞给了他。

被三个流氓毒打一顿以后,听到这么亲切的声音,山形不禁热泪盈眶。

“好青年可不能哭啊。幸好伤得不厉害,送你回家吧。”

山形听了对方亲切的话语,便作态起来:

“我没有家。”

“什么,没有家?那你住在哪儿呀?”对方有点吃惊地说。

“公园或车站的候车室,我是因为交不起房租被赶出来的。”

“你有工作吗?”

“在弹子机房打工赚点零花钱,还经常被坏人抢走。”山形钻对方态度亲切的空子而撤了个谎。

“是吗?不会是借我们组的势力的人干的吧。我经常告诫下边的人不要给正派人添麻烦。”

这时山形看到对方素雅西装的衣领上戴着闪闪发光的金质徽章。

“一个人没有安身的地方怎么行呢?到我们事务所来好吗?”

穿素雅西装、戴金质徽章的人说道。他那浓眉下边的细眼带着笑意;他那无比潇洒的装束和气质使人肃然起敬;他的整体姿态使人感到可以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