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遥远的星

警察仍然在毫无根据地盘问北杉,不过,没有什么进展。但这次他们也显出了慎重的态度,不可能再走传捕家田而不起诉的老路。北杉的嫌疑无论什么时候都可能转换成强制性搜查。

北杉隆章被传到搜查总部审查的消息,使隅野刚士感到双重吃惊。吃惊之一,是他以岸本舟行的秘书暴露在搜查线上;之二是他和北杉竟意外地“再会”。毕业以来,杳无音信的大学时代的好友竟是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真是没有料到。

岸本现在也成了正在接近射程的大猎物。这个猎物的秘书,作为另一案件的嫌疑者而被追进了搜查网。虽然现在是另一案件,但恐怕与本案有不小的瓜葛。追查家田也许现在又要查问到曾是好友的北杉吧。

隅野深深地感到有一种不祥的兆头就要降临。

隅野喊来大里。“杀害吉野染子的新嫌疑者又暴露出来了。是一个名叫北杉的人,他是岸本的私人秘书。”

大里早就记录在案了。

“北杉和家田之间有没有一点牵连关系呢?”

“提起关系,是关于杀人的事吗!”

“也许与杀人有牵连吧。这方面警察毫无差错地进行过调查吧?岸本和家田之间的交接点也许是北杉吧?”

这是隅野一开始就产生了的想法。想在不法行为的相互纠缠中逮住往日的同窗好友,这是作为检察所抱有的想法。他并不为此感到羞耻。这是由于他作为检察多次地转入残酷斗争的漩涡中所铸就的性格,他要由此拿到真正的东西。

同时,即使家田或者北杉也都要进入到他们各自的活动场所里去。人生本来就是一种生存竞争。能在动物世界里生存下去,就是奇迹。这里,没有选择正义和非正义的余地。为了生存下去,在竞争开始前的校园保护地区相互发誓的友情的延长线上,对峙是难免的。

“家田和北杉……当然没有顾及到这许多。”大里犹如廓大了视野似比回答隅野道。

“家田和北杉的关系,有可能是因吉野染子而连接起来的。染子本来就是鹿谷建筑赠给岸本的同伙,是拉拢、贿赂什村雅臣的一个重要媒点。以前,北杉一直没有抛头露面。为什么这会子竟出来了呢?岸本的秘书大概都认识。北杉作为环绕退休金休养基地计划的庞大的贿赂接点显然是不合适的。如同鹿谷建筑设立睦美会这个代理机构一样,北杉也许是作为岸本的代理人,而被从后台提到前台来的吧。”

“是代理和代理相接啊。”

“嗯,作为杀人嫌疑被暴露出来了,因此也就失去了代理的职务。”

“有必要仔细查查北杉和家田的关系吗?”

“嗯,还有,北杉无现场证明。发案的当晚,他同谁会过面,在什么地方会面。对此,他闭口不谈,搜查总部好象也在考虑是否和女人全面。但是,没有必要只局限在和女人会面这一点上。”

“我认为,如果和男人会面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为什么呢?对某些人来说,将会面公开就是一大忌讳。例如,岸本的政敌如果同北杉秘密联系,怎么样呢?”

“明白了,这方面也侦探吧。”

“这样还有一个人如果出场的话,演员就到齐啦!”隅野自言自话地叨咕着。

“你说的演员到齐是指……”耳朵灵敏的大里立即问道。

“不,与你无关。”

隅野若无其事地搪塞了大里。

突然间,他回想起了那个女同窗鱼崎美弥子,她那青春女神的娇花容貌。她现在在何方?她在干什么呢?在大学时代的最后一夜、在满天星空下使她发出“一生不婚”的誓言的情形,他还记忆犹新。

那才是“保护地区”孵出的东西,经不起一点现实的检验。

不能相信她誓守诺言,真的不嫁人,她发誓的男友们早就合卺了,不应该叫她一个人去固守誓言。

但易鱼峙美弥子不只是女人,她是作为隅野他们青春的象征而存在的,她是天上的女神。女神不能和地上的凡夫俗子合卺。毕业以后,她也会脱掉羽念下凡到地上来,接受这样生存竞争的洗礼吗?但愿她另受这样的洗扎吧。

如若鱼崎美弥子也恢然出现在同一个舞台上,那么过去的好友,四个人就都到齐了。四个人一起出场,站在“同一舞台”上,就不再是过去在充满幻想的星空下,那片纯洁的天真的草地,而是被生存倾扎的鲜血和油污完全玷污的残酷的舞台。他们四个人也不再是往日的那些胡思乱想的四人了。

隅野还不知道演员已经到齐了。他只是检察的嗅觉似乎感到遭了地上污染的美弥子就在附近。

“怎么样?新的窗口打开了吗?”

家田象要证实似地问道。私通后的甜酸空气凝聚在室内。满足欲望后的家田处在无反应状态。但是腔中一种占有了女人后的满足情绪愉快地充溢着。

美弥子的肌肤现出淡红色、细胞深处象赋予了新的生命力似的,生机勃勃,闪着辉亮。

“窗口开得太大了,令人可怕。”

对开放毫无思想准备的女性,一种羞耻心理仿佛渐渐地回到了身上。而语言又促使着这种羞耻心理加速萌生。

“怕什么!”

“我没料到弄成这样,想挽回可是来不及了。”美弥子双手捧着红晕的面颊,说着。

“我也是。”家田温和地拿下美弥子的手。

“我们再不象从前那样天真无邪地相会了,我们各人都背负着沉痛的包袱,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聚合的。我们坚持着这样下去,这才是我们真诚的爱呀。但我只要一见到你,就什么压力也设有,什么包袱也没有了。这样,又使我感到恐惧,担心肩上没有了重荷,也许就是这件事的完结吧。”

“你所说的重荷、包袱,是指你的丈夫吗?”

说着,家田的脑海里浮现出妻子的身影,何时才能卸掉妙子的这个包袱呢?他对和妻子结合不后悔。因为如果卸下了她,自己也将失去职业。现在,帮派争头形势日趋严重,他有就此退出阵外之意。但以岸本为靠山的新美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把家庭搞好。在职员眼里,新美的人缘颇好。只要他妻子拿着鹿谷的食俸,他也就不能简单地把她一脚踢开。

“是的,而且不仅,如此包括丈夫、孩子、亲戚、知己、朋友们,他们都是我的世界。以我为轴心,这个世界生长出生命的树干枝叶。你也有你自己的世界吧。在社会这个大舞台里,各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站在舞台的中心,相互关联、又相互竞争着。这便是现实呀,要想改变这种现实,就要损伤许多人,所谓卸包袱,就是怠味着损伤别人的这种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