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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符合一个事实——我被人从车里打了闷棍,对不对?这就会让我怀疑是马里奥特打昏了我——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尽管我后来没有怀疑他,因为他被杀了。”

“你被人打闷棍的方式是最符合这理论的,”兰德尔说,“你没有告诉马里奥特你带着枪,但他也许看出了你腋下鼓出了一块儿,或者至少他怀疑你有枪。那样的话,他就会在你没有疑心的时候对你下手。而你是不会怀疑汽车后排的任何情况的。”

“好吧,”我说,“你赢了。这是个很好的理论,你总是假定那钱不是马里奥特的,而且他打算偷走这笔钱,而且他还有一个同伙。所以,他的计划就是:我俩醒来后,顶着一头的包,发现钱不见了,我俩说声真糟糕,然后我打道回府,把整件事忘个一干二净。这就是结局对吗?我是说,他预计这件事会如何收场?这结局必须在他看来也还不错,对不对?”

兰德尔苦笑了一下。“我自己也不喜欢这个假设。我只是在对它进行测试。但它与事实吻合——就我们掌握的事实而言,而我们掌握的并不是很多。”

“我们掌握的东西根本就不足以用来进行理论假设,”我说,“为什么不假定他说的实话呢?他也许认出了其中一个劫匪。”

“你说你没有听见打斗声和叫喊声?”

“没有。但他也许当即就被抓住了喉咙。或者说,他们袭击他的时候,他也许吓得叫不出声来。假设他们躲在灌木丛里观察我们,看见我走下坡去。我走了有一段距离,你知道的。一百多步呢。于是他们走上前来,朝车里张望,看见了马里奥特。有人拿枪指着他的脸,让他出来——悄无声息地。然后他就被人用棒子砸倒了。可他说的某句话——或者是他的某种姿态——让他们觉得他认出了某个人。”

“在黑暗中?”

“是的,”我说,“一定是发生了类似的情况。有些人的声音会停留在你的脑海里。即使是在黑暗中,你也能认出有些人。”

兰德尔摇摇头。“如果这是一个有组织的珠宝盗窃团伙,他们不会在没有受到严重挑衅的情况下杀人。”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目光像是凝滞了一般。他非常缓慢,非常用力地抿紧了嘴巴。他有了一个新思路。“劫持。”他说。

我点点头。“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还有一件事,”他说,“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我开自己的车来的。”

“你的车当时停在哪儿?”

“在蒙特马尔维斯塔,停在路边咖啡店的停车场里。”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身后的那两个条子也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牢房里的那个醉汉想要唱岳得尔山歌,但他的嗓子哑了,这下他泄了气。他开始大哭。

“我走回到公路边,”我说,“拦下了一辆车。一个姑娘独自驾车。她停下车,把我带上了。”

“了不起的姑娘,”兰德尔说,“深更半夜的,又是在一条偏僻的路上,她居然停车了。”

“没错。有些人会这么做的。我没能认识上她,不过她看上去挺不错的。”我盯着他们,心里知道他们不相信我的话,同时我自己也在纳闷:我究竟为什么要撒谎。

“那是辆小汽车,”我说,“一辆雪佛兰双门小汽车。我没有记车牌号。”

“哈,他没有记车牌号,”一个条子说完,又朝废纸篓里啐了一口。

兰德尔向前倾着身子,认认真真地盯着我。“如果你在隐瞒任何东西,打算私自处理这个案子,好给你自己挣点儿知名度的话,你最好放弃这个想法,马洛。你故事中的所有关键点我都不喜欢,我打算给你一个晚上再好好想想。明天我也许会要求你做一份宣誓证词。在此期间,让我给你一点小提示。这是一起谋杀案,属于警方的工作,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哪怕你真的很行。我们只要你提供事实。听明白了吗?”

“当然。我现在能回家了吗?我感觉不太舒服。”

“你现在可以回家了。”他的眼神冰冷。

我站起身来,在死一般的沉寂中朝门口走去。我刚走了四步,兰德尔清了清喉咙,又用不经意的语调说:

“哦,还有件小事。你有没有注意到马里奥特抽的是哪种香烟?”

我转过身去。“有。褐色的香烟。南美烟,装在一只法国产的珐琅烟盒里。”

他身子往前一倾,把那只刺绣的丝绸烟盒从桌上的那堆垃圾中间推了出来,然后拨到自己跟前。

“你看到过这只烟盒吗?”

“当然了。我刚才就在看它。”

“我是说,今晚早些时候。”

“我相信我看到过,”我说,“被乱丢在了不知什么地方。怎么了?”

“你没有搜过尸体吗?”

“好吧,”我说。“没错,我翻过他的口袋。那玩意儿就在其中一只口袋里。对不起。只是出于职业好奇。我没有打乱任何东西。毕竟他是我的客户。”

兰德尔双手握住刺绣烟盒,将它打开。他坐在那儿,盯着烟盒里面看。空的。那三支香烟不见了。

我紧咬牙关,努力地保持脸上困倦的神情。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看到过他从这里面拿烟出来抽吗?”

“没有。”

兰德尔冷静地点了点头。“这里面是空的,你也看见了。可它依然放在他的口袋里。烟盒里面有一点粉末。我打算让他们用显微镜检查一下。我不敢肯定,但我怀疑那是大麻。”

我回应道:“如果他有那玩意儿,我想他今晚一定抽了两根。他需要来点儿东西,好振作起来。”

兰德尔小心翼翼地关上烟盒,把它推开。

“就这样吧,”他说,“还有,别惹麻烦。”

我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雾已经消散了,星星亮得就像是铬片做的假星星,挂在一片黑天鹅绒做的天空中。我把车开得飞快。我实在是需要来一杯,而酒吧已经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