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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待在医院里,死呆子!”

我耸耸肩。“听着,”我说,“我今晚头脑不是很清醒,我想我不该在这儿逗留得太久。关于那些人,我还没有抓到一件我可以证明的把柄,可他们似乎都非常讨厌我。不管我说什么,那都会是以我的话同法律对抗,而这座小城的法律似乎是烂透了。”

“这是座挺不错的小城,”她不高兴地说,呼吸有一点急促,“你不能仅凭——”

“好啦好啦,这是座挺不错的小城。芝加哥也挺不错的。你可以在那儿住上好久都撞不见一挺汤普森冲锋枪。没错,这是座挺不错的小城。也许这里也不比洛杉矶更黑。可在一座大城市里,你只能买到一小块地皮。而这种规模的小城,你却可以把它整个儿买下来,连同原装盒子外加包装绵纸。这就是差别。而正是这一点让我想要退出。”

她站起身来,扬起下巴对着我。“你现在就给我上床去,就睡这里。我有一间空卧室,你直接就可以睡进去,另外——”

“你保证会锁门?”

她脸一红,咬了咬嘴唇。“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真正了不起的人物,”她说,“另一些时候我又觉得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可恶的混蛋。”

“不管是哪种情况,你能不能把我送到一个我能招到出租车的地方?”

“你给我留下,”她厉声说,“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你是个病人。”

“我的病没有重到让某人不撬我的脑袋瓜。”我没好气地说。

她冲出房间,脚步飞快,险些在联结客厅和门厅的两级台阶上绊倒。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已经回来了,宽松便装上披了一件长法兰绒外套,头上没戴帽子,一头红发看上去疯狂得就像她的面庞。她打开一扇侧门,一把将门甩开,猛地冲了出去,车道上随即传来她噔噔噔的脚步声。我隐约听到了升起车库门的声音。一扇车门打开,又砰的一声关上。点火器吱吱作响,引擎启动,车灯亮起,强光透过一扇敞开的落地窗射进客厅。

我拿起椅子上的帽子,关掉两盏灯,发现落地窗上有一把耶尓锁。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关上窗户。这是一间美好的房间。在这样的房间里悠然地穿着拖鞋会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我关上房门,那辆小轿车平稳地开到了我的身边;我从车尾绕到另一边,钻进汽车。

她直接把我送回了家,一路上双唇紧闭,一脸怒容。她开车开得飞快,仿佛胸中怀着一团怒火。我在自己的公寓门前下车时,她只是用冷若冰霜的声音说了声再见,紧接着那辆小汽车就在街道正中央忽地掉了个头,不等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它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门厅大门十一点钟就锁了。我打开门锁,走进那间永远散发着霉味的门厅,然后沿着门厅直走到楼梯和电梯前。我乘电梯来到了自己的楼层。惨淡的灯光照着整条走道。服务门前放着一只只牛奶瓶。后头的红色防火门隐约可见。门上面有一扇打开的纱窗,一丝空气慵懒地透过纱窗渗了进来,但永远不足以驱散里面那股做饭的味道。我回家了,回到了这个沉睡的世界——它无害得就像一只打盹的猫。

我打开自己这间公寓的房门,走了进去,闻着里面的味道——我呆立在那里,靠着门站了一小会儿,这才打开电灯。一股家的味道,一股灰尘与烟草的味道,一股男人世界的味道——他们在这里生活,并将继续生活下去。

我脱掉衣服,爬上床去。我做了些噩梦,从梦中醒来时惊出了一身汗水。可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又是一条好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