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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清了清喉咙:“我只是想说,鉴定人员会希望在我们触碰任何东西前先检查证据。”

汤姆凝视了哈利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开朗地眨了眨眼睛,放开哈利的手。“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汤姆站了起来,走出洗手间。

持续的胃痛让哈利难以忍受,他只能深呼吸,试着保持平静。要是他在犯罪现场呕吐,贝雅特肯定饶不了他。他把脸颊贴上冰凉的地面,掀开芭芭拉的外套,看看里面是什么。她的膝盖和上半身柔顺的曲线之下有一个白色塑料杯,但真正吸引哈利注意的是她的手。

“靠,”哈利轻声说,“靠。”

六点二十分,贝雅特匆匆走进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哈利站在洗手间外,倚在墙边。手里拿着白色塑料杯,他正在喝水。

贝雅持走到哈利面前,停下脚步,放下金属手提箱,用手背擦了擦泌出汗水的红润额头。“抱歉,我刚才躺在英吉雅海滩上,得先回家换衣服,再开车到科博街取工具。有个白痴下令封锁电梯,我还得爬楼梯上来。”

“嗯,那个白痴这么做可能是想保护证据。媒体开始刺探情报了?”

“只有几个记者在外面舒服地晒太阳,不多,现在是假期。”

“假期恐怕结束了。”

贝雅特做个鬼脸,“你是说……”

“进来。”哈利领着贝雅特走进洗手间,蹲下。“你看她身体下面的左手,无名指被切断了。”

贝雅特呻吟一声。

“没有流太多血,”哈利说,“所以手指是在她死后才切断的,然后还有这个。”哈利拨开盖住芭芭拉左耳的头发。

贝雅待皱起鼻子说:“耳环?”

“心形的,跟她另一只耳朵的银耳环不一样。我在一个隔间的地上发现另一只银耳环。所以这只耳环是凶手戴上去的。有趣的是,耳环可以打开。像这样。怎么样?里面的东西很特别吧?”

贝雅特点了点头。星形红钻,五个尖角。”她说。

“我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凶手?”

贝雅特望着哈利。“现在我们可以大声说出那个词了吗?”

“连环杀手?”

莫勒提到这个词时,声音压得又低又轻,哈利不得不把手机更用力地压在耳朵上。

“我们在命案现场,凶手的手法如出一辙。”哈利说,“老板,你得赶快取消休假,能招回的人手越多越好。”

“杀人手法会不会是模仿的?”

“绝对不可能,只有我们才知道手指被切断和钻石的事。”

“哈利,这可不太方便。”

“很少有连环杀手会方便别人,老板。”

莫勒沉默了一下。“哈利?”

“我还在,老板。”

“我想请你用你最后这几周的时间,协助汤姆侦办这个案子。犯罪特警队里只有你有追查连环杀手的经验。我知道你会拒绝,可是哈利,我还是得开口请你协助我们侦玻案件。”

“好,老板。”

“这比你跟汤姆之间的不和更重要……你说呢?”

“我都说‘好’了。”

“你是真心的吗?”

“对,我得挂电话了。我们应该会在这里待上一整晚,所以你最好能召集相关人员在明天召开第一次会议,汤姆建议八点。”

“汤姆?”莫勒惊讶地问。

“汤姆·沃勒。”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只是从来没听过你用这种口气叫他。”

“其他人在等我了,老板。”

“好。”

哈利把手机放回口袋,把塑料杯扔进垃圾桶,走进一个男洗手间隔间,把门锁上,然后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他站在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让水哗哗地流,看看镜中的自己,听着走廊传来唧唧喳喳的说话声。贝雅特的助理正在要大家站到封锁线外;汤姆正在指示其他警察去查出谁曾出现在这栋大楼附近,麦努斯正在对同事吼,说他点的汉堡不加薯条。

水变凉后,哈利把脸凑到水龙头下,让水流过脸颊、流进耳朵、流过脖子、流进衬衫、流到肩膀,再继续往下流到手臂。他大口大口地把水吞进肚里,拒绝聆听内心深处敌人发出的声音,然后跑进隔间再次吐了起来。

大楼之外,夜色迅速降临,卡尔柏纳广场空荡荡的。哈利走出大楼,点燃一根香烟,同时举起一手做出拒绝的手势,因为一名贪婪的报社记者正朝他走来。记者立刻停下脚步。哈利认出那个记者,他是不是叫罗杰?哈利办完悉尼那件案子回来,曾和罗杰聊过。罗杰跟其他记者差不多,也许稍微好一点点。

那家电视行依然开着。哈利走进去。店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胖男人,身穿肮脏的法兰绒衬衫,坐在柜台里看报纸。柜台上的电风扇吹乱了男人为了遮掩秃头而仔细戴上的假发,也把他的汗臭味吹得整家店都是。男人看见哈利亮出警察证,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哈利问他有没有在店里或店外看见可疑人物。

“每个人都很可疑,”男人说,“这个地区快要沦陷了。”

“有没有人看起来像是杀过人的?”哈利冷冷地问。

男人眯起一只眼睛,“因此,外面才开来那么多警车?”

哈利点了点头。

男子耸了耸肩,继续看报。“警察先生,谁没有多多少少想过要杀人?”

哈利往店门口走去,突然停下脚步。他看见自己的爱车出现在电视屏幕上。镜头扫过卡尔柏纳广场,停在那栋红砖大楼的方向,然后画面跳回二频道,新闻,接着又跳到时装秀。哈利深深吸了一口烟,闭上眼睛。蕾切尔踏着台步朝他走来,不对,是十二个蕾切尔踏着台步朝他走来。蕾切尔穿过电视墙,站在他面前,双手叉腰,凝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去,转身离开。哈利睁开眼睛。

晚上八点,哈利试着不去想起附近的特隆赫姆路上有一家酒吧,那家酒吧有卖烈酒的执照。

傍晚最艰辛的时刻在他面前展开。

然后是黑夜。

晚上十点,温度计的水银虽然大发慈悲降了两度,但空气依然炽热凝滞,等着吹向海面,或从海面吹起的微风,或任何一种微风。鉴定组空荡荡的,只有贝雅特的办公室仍亮着灯。卡尔柏纳广场的命案把这一天搞得乱七八糟,贝雅特原本还待在命案现场,但她同事比尔·哈勒姆打电话来,说前台有个戴比尔斯的女人来找她,说要来检验钻石。

贝雅特赶紧返回替署,现在正专注地和对方谈话。贝雅特面前这人身材娇小,精力充沛,跟其他定居伦敦的荷兰人一样能说一口地道的英语。

“钻石有地质指纹,理论上来说我们可以通过钻石证书追查到钻石持有人。钻石证书会注明产地来源,一直跟着钻石到处流通。可是很遗憾,这不适用于你的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