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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听见连续的关门声,那意味着酸奶在巡视。当我听见他在旁边那个卧铺房间时,我就开始大声地洗手。不一会儿,他便敲门问我是不是B7的乘客。我说是的。他通知说已经找到了我的车票并取走了。我听见他走进旁边的车厢,还有关门的声音,我便返回B7锁上了门。

那之后,我有完全不被打扰的三个小时来把一切布置得无懈可击。

亲爱的格兰特先生,如果你曾想找个肯定不被打扰的地方,给自己买一张去苏格兰北部的卧铺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像乘务员巡视后的卧铺房间那样安全不被打扰,甚至连沙漠也比不上。

我把肯里克从卧铺下拉出来,将他的头在洗手盆的边缘摩擦,然后把他放在床铺上。我检查了他的衣服,让我很满意都是来自世界各地。他的内衣好像是印度洗的,他的西装是在香港做的,他的鞋来自卡拉奇。他的表是便宜的金属表,没有姓名没有缩写。

我把他口袋里的东西拿走,放入查尔斯·马丁的书和东西。

他还活着,不过当我们驶过拉格比几码远后,他就停止了呼吸。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布置现场,就像戏剧里说的。我想我没有任何遗漏,是吗,格兰特先生?细节处理得很完美,甚至是洗手盆里的碎发和他弄脏的手掌。在我留下来的旅行包中,装了几件我自己的旧衣服,很破旧,洗了很多次,是他会穿的那种款式,那些法语物品是我自己的东西:一本小说和一本《新约全书》。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东西,酒瓶。

肯里克的脑袋非常硬实。当然,我是指喝酒,怎么喝都不醉,不是指沙袋袭击的结果。晚餐时,我就让他喝威士忌,还给他一杯辞别酒,量大到谁看了都会退缩。他看见半杯纯威士忌也有点疑虑,不过,就像我说的,他总是急于取悦我,所以没有推脱就喝了。他仍然很清醒,或者说至少表面看起来是清醒的。但是,当他死的时候,血液和胃里都充满了威士忌。

我布置完他的卧铺房间后,那里也充满了酒气。当克鲁郡的灯光出现时,我进行了最后一步。我把只剩一半酒的酒瓶放在地上,让它在地毯上来回滚动。火车慢下来时,我就打开门,随后关上门走了。我一直走到离B7有几个车厢远的地方,才停下来若无其事地看着站台上的来来往往。我随意地下了火车,走上站台,慢慢地溜达。我戴着帽子,穿着大衣,所以不像乘客,没人注意到我。

我搭午夜的火车返回了伦敦,凌晨三点半抵达尤斯顿站。我兴奋地一路走回了家,就像是行走在空中。我进了屋,踏踏实实地睡到了七点半穆罕默德进来叫我的时候。他提醒我,在九点半有个约会,要招待百代电影公司的代表。

直到你来拜访我,我才知道,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有一份写着潦草字迹的报纸。我承认,自己有一瞬间感到很惊慌,因为我本该把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但是很快我就释怀了,那是可以被原谅的疏忽。无论如何,那都无法危及我无与伦比的成就。我让他留着那件破衣服,也是有意布置的。就算那证明是肯里克的笔迹,也不会引起当局的兴趣,因为那个年轻人已经被认定是查尔斯·马丁。

接下来的那个晚上,在交通高峰的时候,我开车去维多利亚站,从寄存处取回了肯里克的两个行李箱。我把它们带回家,拆掉了所有商标,拿走了容易看出身份的东西,就将它们缝进了大帆布袋,随后寄给了近东的难民机构。亲爱的格兰特先生,如果你有任何想要毁灭的东西,不要烧掉它,寄到南部海域一座遥远的岛上。

看到令人钦佩的肯里克将永远保持沉默,我就期待着享受我的劳动成果。事实上,昨天我才为新一轮探险找到充足的赞助,计划下周出发。当然,今天早晨金赛休伊特的来信改变了这一切。我成就的果实被人拿走了,但是没有人能从我这儿把成就本身夺走。如果我不能因乌巴城的发现者而被人铭记,那我要作为一桩完美谋杀案的设计者而威名远播。

我不能成为金赛休伊特胜利的烛台。我太老了,不能再取得更多自己的胜利。但是我能点燃火焰,让金赛休伊特的蜡烛变得渺小、苍白、无趣。我火葬的柴堆会像灯塔照亮整个欧洲,我在谋杀案中的成就会掀起轩然大波,将金赛休伊特和乌巴城冲进世界新闻的废纸篓里。

今天晚上,在暮色中,我将在欧洲最高的山顶点燃我的柴堆。穆罕默德不知道这些。他以为我们是飞往雅典。但是他跟随我多年,没有了我会不快乐。所以我将带他和我一起火葬。

再见,我亲爱的格兰特先生。你这么聪明的人却要把才华浪费在苏格兰场这么愚蠢的机构中,真让我悲痛。聪明的你发现了查尔斯·马丁并不是查尔斯·马丁,而是某个叫肯里克的人,我向你致敬。你还没聪明到发现他不是死于意外。不会有人聪明地发现我就是杀死他的那个人。

请把这封信当作我对你的尊敬和告别。卢卡斯太太会在星期五的早晨寄出这封信。

H.C.赫伦·劳埃德

格兰特这才意识到廷克太太把泰德·卡伦带进了屋里,而且,她肯定已经进来过一次,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因为一封从苏格兰场送来的信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怎么样?”他的脸上仍然留有震怒,“我们下面怎么做?”

格兰特把劳埃德的几页信推给他读。

“这是什么?”

“读一读。”

泰德疑惑地拿起信,看了一下签名,然后就低头看起手稿。格兰特拿过卡特赖特送来的信,然后打开它。

当泰德看完信后,他一脸震惊地盯着格兰特。最后他说道:“这一切让我感觉很肮脏。”

“是的,一件罪恶的事。”

“虚荣心。”

“没错。”

“这就是昨天晚报上所说的坠机事件,在勃朗峰起火的飞机。”

“是的。”

“所以他彻底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不。”

“他考虑得面面俱到,不是吗?”

“他们还有疏漏。”

“他们?”

“凶手们。劳埃德很明显忘记了指纹这个东西。”

“你的意思是他作案的时候没戴手套?我不信。”

“他当然戴着手套。在那个卧铺房间里,他所触摸的地方都没有留下任何指印。他所忘记的是在卧铺房间里还有他以前曾接触过的东西。”

“是什么?”

“查尔斯·马丁的证件。”格兰特用指尖弹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它们留有劳埃德的指印。他绝不会考虑得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