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争分夺秒(第2/3页)

是拉蒙特先开口说话的。“探长先生,你终于抓到我了。”

“这一路上我也是千辛万苦。你可逃得真远啊。”

“还好。”他瞄了丁蒙特小姐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拉蒙特身上。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要弃船跳水的?”

“游泳和潜水,那可是我最擅长的事情。要不是在船舷上撞了一下,我可以一口气游到对岸的。天一黑,你绝对发现不了我。唉,可惜啊——”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丁蒙特小姐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探长先生,我觉得,他可以下床赶路了。至少他再也不需要护士随身照顾了。要不然,今晚你们找个人来代替我看着他吧?”

格兰特推断她的意思是拉蒙特已经恢复了体力,如果逃跑的话她一个女孩子阻止不了,于是就同意了。“你现在就要走吗?”

“是的,你们商量好谁来接班,我随时都可以离开。”

格兰特按了电铃,对进来的女仆说明了情况。等女仆离开后,格兰特对丁蒙特说:“我留下来吧,你要是想走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格兰特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的海湾,这样的话方便拉蒙特和丁蒙特小姐说话。丁蒙特小姐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格兰特转过头去,只看见丁蒙特小姐看都没看病人一眼,而病人却死死盯着丁蒙特小姐,眼睛都不眨一下。格兰特再次转过头去,看着大海,这时候丁蒙特小姐终于开口说话了:“在你去伦敦之前,我能再见你一次吗?”没有人回答,格兰特转过身,发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可以啊,我也希望再见你一次。”格兰特说,“如果我见不到你的话,我就打电话去牧师住所——如果你方便的话。”

“当然方便了。这样一来我就不用现在跟你道别了。”她说着,就拿着包裹走出了房间。

格兰特瞥了他的俘虏一眼,马上就把目光移开。窥看任何人的内心世界都是很不礼貌的,即使是一个谋杀犯罪嫌疑人。当他再次把头转过来的时候,拉蒙特闭着眼,脸上是一种无以名状的痛苦表情,格兰特也不禁为之动容。他心里是有她的,但是他们俩显然不可能。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拉蒙特?”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他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我猜现在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吧,其实这都不是我干的。”

“的确没有人会相信你。”格兰特不动声色地说。

“可是我真的没杀人啊!”

“没杀人?啊哈,我们也没指望你会承认。”

“是的,她也是这么说。”

“谁?”格兰特惊讶地问。

“丁蒙特小姐。我也跟她说过我是无辜的。”

“哦?原来这一切都是误打误撞的巧合?“格兰特拉起拉蒙特的手,指着拇指内侧的伤疤问,“你怎么解释这个疤?”

“那天在布莱克顿的房子里面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就是那天早上。”

“好吧,先不跟你吵了,等你身体恢复点儿再说吧。我提醒你吧,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呈上法庭,所以我建议你先找个律师谈谈。”

“你随便记录,我保持我的观点不变。要是当初有人相信我,我就不会逃跑了。”

格兰特经常听这种故事。那些恶贯满盈的罪犯被抓后的开场白通常都是这样。当犯人装作无辜可怜的时候,菜鸟警官通常会考虑是否有冤屈,但是像格兰特这种老警察,经常在各种各样的罪犯堆里打滚,什么鬼点子没见过——事实上,格兰特对他讲的小故事根本不屑一顾。那些被各种各样的悲惨故事感动了的警员,在实际工作中往往不堪大用,只能帮忙打打杂。所以听他这么说,格兰特只是付之一笑,径直走向了窗户。傍晚的湖面像一块大镜子,湖边小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一清二楚。停在船坞里的“罗伯特大师”号就像在油画里一样,只不过油画不能描绘出海面的半透明色彩。

拉蒙特突然问:“你是怎么知道我逃到这里来的?”

“指纹。”格兰特简洁地回答道。

“你们找到了我的指纹?”

“不,不是你的。我们待会儿还要采集你的指纹呢。”

“那是谁的指纹?”

“埃弗雷特夫人的。”

“埃弗雷特夫人也被牵涉进来啦?”拉蒙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轻蔑。

“我想你知道得应该比我多得多。别说了,留点儿力气,明天就要开始赶路了。”

“但是,你们应该还没对埃弗雷特夫人做些什么吧?”

格兰特咧嘴笑道:“不。恰恰相反,应该是埃弗雷特夫人对我们做了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还没逮捕埃弗雷特夫人吧?”

看拉蒙特的架势,是要把他们跟踪的过程弄个水落石出才干休,于是格兰特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说:“我们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埃弗雷特夫人的指纹,但是埃弗雷特夫人却告诉我们并不知道你的新住所。她显然撒了谎。我们查到了她的亲戚都住在这儿,然后我们找到了在国王十字火车站被你戏耍的警员,他描述的埃弗雷特夫人的外貌特征验证了我们的猜想。你前脚刚离开布莱克顿大街的住所,我们后脚就到了,你真走运。”

“埃弗雷特夫人不会因此而陷入麻烦吧?”

“应该不会——反正我们已经抓到你了。”

“逃跑真是个愚蠢的决定啊!要是一开始就投案,并说出事情的真相,就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田地,至少还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他看着远处的大海,继续说道:“真是可笑啊。如果那个人没有杀害伯特,我就不会来这个地方,也就不会经历这些事了。”格兰特把他说的“这些事”联想到丁蒙特小姐。“嗯?那你觉得是谁杀了他呢?”

“我也不知道,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跟伯特有这么大仇。我觉得会不会是误杀。”

“难道不是口角之争后一时冲动吗?”

“不,我觉得是杀错人了。”

“你这个左撇子,拇指上有刀疤,索瑞尔死前刚跟你吵过架,索瑞尔的钱也在你身上,你倒是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我知道。”拉蒙特疲惫地把脸转向另一边,“我就知道我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大耳朵的小孩儿出现在门前,说:“听说格兰特先生需要我来帮忙跑腿?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格兰特说:“我大概五分钟后需要你,待会儿我按铃的时候,你再进来。”男孩儿咧开嘴笑,然后就消失在过道里。格兰特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在脸盆里摆弄着。然后他走到床边,对拉蒙特说:“现在我要采集你的指纹,放心吧,不会痛的。”他在事先准备好的纸上印好了拉蒙特双手的指纹。拉蒙特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但还是能看出他觉得这个过程很有趣。这是拉蒙特第一次服从他的命令,没有跟他抬杠。没采指纹前,格兰特就知道苏格兰场肯定没有他的指纹,因为只有犯过事的人,指纹才被录入指纹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