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一更)

一支整肃的深蓝色队列踏上了红枫庭的石板小路,好似一把锋锐的刀,劈开了这一街的靡靡艳色。

高档皮质的靴跟和青石板的路面碰撞,发出清脆而密集的脚步声,将空气中无形的弦收紧,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

街两旁迎来送往的店面都被这种氛围所感染,白面的歌舞伎都瑟瑟发抖的垂手而立,门面大敞着让城防队的人进去搜查,陆陆续续有客人被赶出,花容失色的衣衫不整的,都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城防队有序的分散又集合,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墨绿色制服的高级军官,眉目生的是一种阴鸷的俊朗,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他时不时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掸一掸肩头繁复的肩章和挺括的衣袖,神情冷漠。

一路过来,他这矜贵傲岸的形象会不时的出现在循环轮放的“维护帝国绝对统一”的宣教短片上,右下角还会有他私人订制的火漆印签名章军事处处长姚伟上校。

靴子与地砖轻轻一碰,姚伟停在了枫酒居的门前,几支分散的小队从交错弯曲的巷陌间奔出,在他跟前集合。

“报告姚处,未发现可疑目标。”一个穿着城防制服的年轻alha跑至他跟前,双脚一碰敬礼“有个名为诺玛·尤利塞斯的女alha前来自首,自称在公共场合违章释放信息素,请求处理。”

姚伟轻轻的“嗯”了声,漫不经心的说“铐了带走。”

“明白。”松平亮说。

姚伟转眸望向枫酒居的门面,适逢又一个女alha从门里走出来。

那女alha望见姚伟时小小的惊呼了声,随后窃喜道“刚见到了季处,现在又见到了姚处,天哪!我这是什么运气!”

姚伟的瞳孔之中掠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

“女士,你说季珩季上校也在这里面?”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啊,是啊。”那女alha浑然不觉的应着,说完她愣怔了片刻,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慌乱道“不,不是的。我们什么也没干,就只是在里面喝喝酒聊聊天!”

姚伟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唇角扬起又落下,那不进眼眸的笑意让女alha毛骨悚然起来,急急忙忙的低下头。

“进去搜。”姚伟扬手。

松平亮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姚处,如果遇到季上校的话,是否需要采取什么措施——”

“季珩?他不是帝国的住民吗?”姚伟侧目斜睨了他一眼。

“是”

“他有任何特权可以凌驾于法令之上吗?”

“没有”

“那你还有什么疑问?”姚伟的语气冷淡。

“没有了。”松平亮咬咬牙,硬着头皮领着人冲进枫酒居。

姚伟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前方,而站在一隅的女alha则如芒刺在背,冷汗涔涔而下。

“女士,不用那么紧张。”姚伟没有看她,状似无意“要是真能在这里遇到季上校,我还得好好感谢你

。”

松平亮很快带着人辙回了原处。

“报告姚处。”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道“没有发现可疑目标,也没有看见季处——”他被姚伟看了一眼,赶忙改口“季上校!”

姚伟没有回应,他的呼吸平稳到几乎听不见,面无表情的静望着枫酒居的大门。

他这般滴水不漏的反应让松平亮揣度不透心思,年轻的城防队队长心底略感忐忑。

因着甘橘的缘故,松平亮的确一直在跟枫玉斗暗通有无,他不知道这种行为在姚伟看来算不算是泄露内部机密,如若季珩是因为他刚才私发的讯息而得以溜走,那么他的这种行为在姚伟看来或许可以上升为是一种立场的选择。

事实上松平亮根本不想站在他们任何一方的立场上。

政治斗争是个无底的旋涡,编年史上有无数的例子,两方相争,成王败寇。一旦一方上位,作为失败方的附庸们无论是多么渺小而不值一提的存在都会被视作遗祸,轻则仕途坎坷永远不得翻身,重则有牢狱之灾粉身碎骨。

松平亮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并没有多么远大的志向,只想混一口公粮吃,用有限的权力庇护在意的人,然后娶妻生子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所以国考的时候他就没有报军校的志愿,而只选择当一个小小的城防队队长。

也不知道姚伟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会不会误会。

松平亮的手心潮潮的,全是汗液。

不知过了多久,姚伟轻轻翘起脚尖,锃亮的长靴前端迈向枫酒居的大门,还未落下,就听见邻街陡然传出两声几乎重叠的爆裂枪响。

“砰!”

“砰!”

“如果是你,即便不是a,也一样危险。”

季珩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深海,激起千层浪,宁随远虽不能立刻从这句话里捕捉出季珩的本意,却也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全身都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往后缩了缩。

青年的退意稍显,季珩心底的征服欲就随之增长。

alha自然不肯放过猎物,凶狠的上前一步,用力的将宁随远挤进墙角。

季珩热乎乎的紧贴着他,空气中灌满了撩人的酒气,那“笨咚笨咚”狂跳的雄性心脏隔着胸腔和衣襟都能感受到震动,宁随远觉得浑身都要慢慢的燃烧起来了,他极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不由得伸手推搡。

他的拒绝让季珩不快,颇为蛮横的一把抱住了他,掌心抵着他的背与腰,死死地将他往自己的怀里按过。

宁随远很高,但是跟季珩比起来还是有些体型差,易感期的季珩下手没个轻重,他被嵌在季珩的怀里动弹不得,有些难受。alha微微屈首,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着alha抱着他的时候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带着某种寻求安抚和援助的意味。

就连那狂乱而不安的心跳都逐渐有了规律可循。

“你,你还好么?”宁随远就这么任由季珩抱了一阵子,艰涩的发问。

“嗯。”

季珩的声音闷闷的。

这种不情不愿的委屈感让宁随远感到有些微妙——这个alha的攻击性削弱了许多,少了些令人反感的强势,倒更像是一条大型的、亲人的耿直狼犬。

可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季珩正在竭力而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

那是一缕沁人心脾的薄荷香气,冰冰凉凉的,将他血管里翻腾不熄的岩浆冷却、平息。

季珩觉得很舒服,他心里有些纳闷,怎么从来没觉得薄荷味儿这么好闻。

看来以后得带一点儿薄荷在身上,提神醒脑静心。

他掀起眼皮,偷偷的瞄了一眼宁随远的后颈的腺体。

这小子的骨架又瘦又硬巴,打起人来贼疼,这大约是宁随远身上最柔软的一块地方了吧,很白嫩,没有被头发覆盖,连毛孔都看不到一个,意外的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