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内尔 第五章(第2/4页)

“是很值得。”她轻柔地说道。

他们下楼去的时候,她轻笑一声说道:“你想说的所有事情呢?有很多很多不是吗?”

他们两个心领神会地笑了。他们相当羞怯地重新走进舞厅,已经又过了六支舞。

美好的夜晚。内尔去睡了,梦到更多的吻。

然后隔了一天的星期六早上,弗农打电话来。

“我想跟你说话。我可以过来吗?”

“喔,弗农,亲爱的,你不能来。我正准备要出去见其他人。我无法脱身。”

“为什么不行?”

“我是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跟母亲说。”

“你什么都还没告诉她?”

“哦,没有!”

那声“哦,没有!”口气之激烈,让弗农为之一顿。他想着:“可怜的小亲亲。当然她还没说。”他开口说:“是不是最好由我来说?我现在过来。”

“喔不行,弗农,在我们谈过以前还不行。”

“唔,我们还能谈什么?”

“我不知道。我要去跟一些人吃午餐,然后去看一场日场戏,然后今天晚上也要去戏院。如果你告诉过我这个周末要来,我就可以事先安排了。”

“那明天呢?”

“明天要上教堂……”

“那样就行了!别去教堂。说你头痛什么的。我会过来,我们可以那时候谈,然后你母亲从教堂回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和盘托出了。”

“喔,弗农。我不认为我能够……”

“可以,你可以的。我现在就要挂电话了,免得你编出更多借口。明天十一点见。”

他挂断电话,甚至没告诉内尔他要待在哪里。她仰慕他这种男性的决断力,虽然这样也让她很焦虑。她害怕他会把一切搞砸。

现在,他们激烈地讨论着。内尔求他别对她母亲说任何话。

“这样会把一切都搞僵了,我们不会得到许可的。”

“不会得到什么许可?”

“见到对方之类的。”

“可是,亲爱的内尔,我想娶你,而你想嫁给我,不是吗?我想要很快就跟你结婚。”

那时候她首次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耐烦。他就不能看清实际状况吗?他讲话简直像个小男孩。

“可是弗农,我们一点钱都没有。”

“我知道,但我会非常努力地赚钱。内尔,你不会介意挨穷的,对吧?”

她说不会,因为他期待她这么说,可是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全心全意这么认为的。闹穷很可怕,弗农不知道穷困有多吓人。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比他老许多许多岁,也比他有经验得多。他的谈吐像个浪漫的小男生,不知道世事真正的样貌。

“唉,弗农,我们不能就照原来那样下去吗?我们现在这么幸福。”

“当然我们很幸福;可是我们还可以更幸福。我想跟你订婚——我想要每个人都知道你属于我。”

“我看不出那样有什么差别。”

“我猜是没有。可是我想要有权利见你,而不是可怜兮兮地看着你到处去,跟戴克之流的傻蛋在一起。”

“喔,弗农,你不是在嫉妒吧?”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可是内尔,你真的不知道你有多迷人!每个人一定都爱上你了。我相信就连那个严肃的老美国人都一样。”

内尔的脸色微微地变了。

“唔,我想你会弄僵一切的。”她嗫嚅道。

“你认为你母亲会因为这件事凶你吗?我实在很抱歉,我会告诉她这是我的错,而且她早晚要知道的。我预料她会觉得失望,因为她可能希望你嫁给有钱人,那还蛮自然的。不过富有并不会真正让你快乐,是吧?”

内尔突然用一种严厉、急切的细小声音说道:“你这么说……你知道贫穷是什么情况吗?”

弗农很震惊。“但是我很穷啊。”

“不,你并不穷。你去念书、上大学,放假时还跟有钱的母亲住在一起。你对贫穷一无所知……”

她绝望地停了下来。她并不是很擅长描述,要怎么描绘出她如此熟悉的景象?时常搬家、为生活挣扎、躲避债主、为了维持表面光鲜而进行的绝望奋斗。如果你不能“跟上趋势”,朋友们会多么轻易就抛弃你,那些轻慢侮辱、怠慢冷落,更糟的是那些羞辱人的施舍!在维里克上尉生前与死后,状况都一样。当然,你可以住在乡间的农庄里,永远不跟别人往来,永远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去参加舞会,永远不买美丽的衣服,靠着微薄的收入过活,然后慢慢腐烂!不管哪条路都相当糟糕,这实在太不公平了——人应该要有钱。而婚姻总是摆在你面前,明显指出一条逃脱路线,不再有挣扎、冷落和推诿。

你不会把这当成为钱结婚。内尔有着年轻人无限的乐观,总是想象自己跟一个善良又富有的男人坠入爱河。而现在她已经爱上弗农·戴尔了,她的思绪还没有想到婚姻那么远的事情。她就只是觉得快乐——快乐得不得了。

她几乎要恨起弗农来,恨他把她从云端上拉下来,也怨他这样轻易就认定她愿意为他面对贫穷。如果他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就好了,如果他刚才说的,是类似这样的话就好了:“我不应该问你的;但你觉不觉得你可以为我这么做?”

那样她就会觉得自己的牺牲得到感激了。因为这毕竟是一种牺牲!她不想贫穷度日——她痛恨挨穷的念头。她害怕贫穷。弗农那种目空一切、无视于现实的态度激怒了她。如果你从来不缺钱,不把钱当一回事当然很容易;弗农从没缺过钱——他没察觉到这个事实,然而事实俱在。他的生活很轻松舒适,而且过得很好。

而他却一副很震惊的样子说:“喔,内尔,你当然不会介意挨穷吧?”

“我一直很穷,告诉你,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自己比弗农老了许多许多岁。他是个孩子——是个婴儿!他哪里知道赊账有多困难?他哪里知道她跟她母亲负了多少债?她突然间觉得惊人地寂寞、悲惨。男人有什么好处?他们会说些天花乱坠的好听话,说他们爱你,可是他们试着去了解了吗?弗农现在根本想都没想就语带谴责,让她看出在他心目中她落到了什么地位。

“如果你那样说,就表示你不可能是爱我的。”

她无助地回答:“你不懂……”

他们绝望地凝视着彼此。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你不爱我。”弗农愤怒地重复。

“喔,弗农,我爱,我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