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章 美国老太太(第2/2页)

“让我想想。大约十时半或者车十五分她来问我有没有阿司匹林,我告诉她放药的地方。她从我的手提包里把药拿去了。”

“你自己在床上?”

“是的。”

她突然笑了起来。

“多可怜的人──那时她心慌意乱,瞧,她错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呢。”

“雷切特先生的房门?”

“是啊,你是知道的,道道门都是关着,在火车上走是多不容易的事。她错开了他的门。她对这事很懊恼。他倒笑了。看来,我可以想象得出,他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可怜的人儿,她慌极了。‘啊,搞错了,’她说,‘挺难为情的,他不是个好人。’她说他说她:‘你太老了。’”

康斯坦丁大夫吃吃地笑了起来。哈伯德太太立刻盯了他一眼。

“他不是个好东西,”好说,“对一位太太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事是不该取笑的。”

康斯坦丁大夫急忙道歉。

“这以后,你可听见雷切特先生房里有什么声响?”波洛问。

“嗯──很难说。”

“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她停了一下。“他在打鼾。”

“哦,他在打鼾,是吗?”

“响极了。前天晚上闹得我一刻也不安宁。”

“自那个男人在你房里吓了你以后,再也没听见他打过鼾?”

“波洛先生,那怎么可能呢?他不是死了吗?”

“唔,唔,这倒是真的。”波洛说。他显得有点糊涂的样子。

“哈伯德太太,你可记得阿姆斯特朗拐骗案?”他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这个坏蛋居然还给他漏了网!啊,我真想亲手宰了他!”

“他可逃不了啦,他死了。昨天晚上死的。”

“你的意思是──?”哈伯德太太激动得从椅子上欠起身子。

“然而,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雷切特就是这个人。”

“好啊,想想看,这该多好。我非写信告诉我的女儿不可。昨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人有一副可恶的面孔?瞧,我说对了。我的女儿老是说,只要妈妈一猜,你尽管押上所有的钱,准保会赢。”

“你跟阿姆思斯特朗一家认识吗,哈伯德太太?”

“不认识。他们家进进出出的尽是有身份的人家。不过我听过,阿姆思斯特朗太太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她的丈夫很敬重她。”

“哈伯德太太,你帮了我们的大忙──说真的很大的忙。也许,你乐意把自己的全名告诉我吧?”

“自然可以。卡罗琳·玛莎·哈伯德。”

“能不能写下你的地址?”

哈伯德太太一面说,一面写。

“我简直不敢相信,凯赛梯就在这节车厢上。波洛先生。我对这个人可是有所预感的,是吗?”

“是的,太太,果真如此。顺便问一句,你右有鲜红色的丝睡衣?”

“老天爷,问得多奇怪!怎么会有呢!我身边有两件睡衣── 一件是粉红色的法兰绒的,坐般时穿起来挺舒服。还有一件是我女儿送给我的礼物──紫色的,丝的,在家里时穿。可是你问我的睡衣为的是什么?”

“是这么一回事,太太。有一个穿鲜红睡衣的,昨天晚上到过你的包房或雷切特先生的包房。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那时所有房门都关着,这样就很难弄明白究竟是哪个包房。”

“可是没什么穿红睡衣的人到过我的包房。”

“那必然是到雷切特先生的包房去了。”

哈伯德太太撅起嘴,恶狠狠地说:“那我可不感到意外。”

波洛把身子凑过去。

“这么说来,你听到了隔壁房里有女人的声音?”

“波洛先生,我真弄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猜想。我真不明白。不过──嗯──事实上,我是听见的。”

“可是刚才我问你可听到隔壁有什么声响,你说只听到雷切特先生的打鼾声。”

“一点也不假。有段时间他在打鼾,另外的时间嘛──”说着,哈伯德太太的脸飞红起来。“这事可是叫人难出口。”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女人的声音?”

“我说不上。我只醒过来一会儿,便听到一个女人在说话。她在那儿,这是明摆着的事。我心里直嘀咕:‘他原来是这么一种人,我才不奇怪哩。’接着我又睡着了。我相信要是你不刨根寻底的话,我是不会把这种事告诉你们三位陌生的先生的。”

“这是在那个男人吓了你之前还是在之后发生的?”

“你可说对了!要是他死了,他就不会跟女人说话了,是不是?”

“请原谅,太太,你认为我是个傻瓜吧。”

“我推想,即使象你这样的人,有时不免也有糊涂的时候。我就是没想到这个恶棍就是凯赛梯。我的女儿会怎么说──”

波洛利落地帮助这位好心肠的太太收拾好手提包里的东西。最后说:

“你的手帕掉了,太太。”

哈伯德太太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一方小小的细棉布手帕。

“这不是我的,波洛先生。我自己的在这儿哪。”

“请原谅。看到上面有个‘H’便当作是你的了。”

“这事全稀奇古怪。可是果真不是我的。我的手帕上绣着C·M·H三个字母,而且都是些很合用的普普通通的大路货──不是高档的巴黎来的稀罕玩意儿。这么精细的手帕谁配得上使?”

三个人谁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哈伯德太太好不得意,飘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