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海恨杀(第2/15页)

又在山脚通向山腰庙门的必经之道两旁的草丛中埋伏了四十名弓箭手,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弓箭伺候。此为第二道防线。

而第三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却是明隍庙对面的两棵树,两棵高入云天华盖如伞的老松树。松树当然不能防敌,但躲在树上的人却能。而司马恨和吴过两人就分别隐身于这两棵大树上。

那树挺拔高直,枝繁叶茂,藏身其上,不但雨淋不到,而且正好可以望到明隍庙的房顶及门窗。任何人想要进入庙内,都逃不过他俩的监视。

在三道防线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下,即使是有一只鸟想要飞进庙内而不被发现,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当然,为了不使知县大人担心,这一切的保护措施,都是在暗中悄然进行。

因为下雨,所以天色似乎要比平时黑得早一些。

幸好司马恨和吴过都是身负武功目光精湛之人,暗夜视物,却也不算难事。

两人栖身树上,静静相候。

入夜时分,雨越下越大,雷声越来越密。

正在这时,司马恨和吴过同时发现有一个身着长衫、手提竹桶的人正缓步从山下走来。两人立即警觉,定睛一看,只见那人一不打伞二不披蓑,迎着劲风,冒着大雨,向山上走五步便下一跪,走十步便叩一首,行得极其艰难缓慢,但下跪叩首却一丝不苟,极是认真。闪电照过,看清那人的脸面,却正是知县梅若风。

两人见了,相互对望一眼,心下均暗自佩服梅大人的这份孝心。

从山脚到山腰这一段路并不太长,但梅若风却苦行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得明隍庙前,衣衫沾满泥水,早已湿透,污水正哗哗啦啦滴到脚下。

只见他站到门口,伸手整了整长衫,然后才轻轻推开庙门,走了进去。

旋即,大殿右侧厢房的窗户里火光一亮,已经燃起一支蜡烛,烛光刚好将他的身影映照到窗户上。

只见他进屋之后,先将手中竹桶放下,拿出干衣换上,然后拿出拂尘,将父亲棺椁上的灰尘一一拂去,这才摆起祭品,点燃香烛,跪地祭拜。

司马恨和吴过隐身的大松树虽距庙门有三十余丈,但透过窗户上的烛光照影,却也能将梅若风在屋内的情形看个大概。

两人一面注意着窗前烛影,一面眼观六路,留神戒备,半点也不敢大意。

只见梅若风祭奠完毕之后,又绕着父亲的棺木走了一圈,站立片刻,这才缓缓坐下,坐在棺前,一只手还在轻抚棺盖,似乎是想揭开棺盖和父亲对话一般。

烛光投影,将他的身影清淅地映在窗户上。

那身影一动不动,坐得极是端正。看来他就是要这样端坐灵前,陪伴他父亲的亡灵一宿了。

梅老爷子过世已近十年,他却还保留着这份孝心,已是难得至极了。

庙外,雷电交加,风雨正急。闪电过后,四野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那雨打树叶的哗啦声,窸窸窣窣地响得人心里发慌。

司马恨坐在树上,回头向山下一望,只见山脚下有几只灯笼在来回移动,正是自己派出把守路口的岗哨,若有变故,山下便会立即示警。

他这才略略放下心来,从怀中掏出一只镔铁酒壶,揭开喝了一口,又将酒壶扔给吴过,咂咂嘴巴道:“好大的风,喝口酒暖暖身子罢。”

吴过伸手接住,道:“这鬼天气,真是要命。我若是那凶手,今晚就躲在被窝里不出来了。”说完喝了口酒,又将酒壶扔回给他。

司马恨边喝酒边道:“不来最好,不过他若真的要来,咱也不惧他。”

笑一笑,又将酒壶扔过来。

吴过喝了一大口,烈酒下肚,酒意上涌,全身都暖和起来,忽地豪气顿生,大笑道:“我看那家伙最好还是来一趟,否则咱们这一夜的冻便算白挨了。”

司马恨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那倒也是。”笑声未止,忽地想起自己是暗哨,这一出声,若真有人上山想对大人不利,自己的藏身之所只怕早就让人给发现了。

想及此,立即住口不言,一面留心观察,用心戒备,一面与吴过喝着闷酒。

一只镔铁酒壶在两人之间传来传去,不知不觉间,已然见底。

吴过酒瘾未止,正想问他还有没有,忽地听见山下城中隐隐传来“的笃、的笃、当当当”几声响,却已是三更天时。

司马恨面色一肃,压低声音道:“子时已到,多加小心,可别让凶手钻了空子。”

吴过闻言,心中一凛,急忙抬头向庙内望去,只见梅大人的坐姿仍然映在窗前,烛光摇曳,人影轻晃,并无异样,这才放心。抬首望天,只盼老天爷快些住雨,快些天亮,自己也好早点交差。

可天空依旧黑沉沉的,雨势非但没有停住之意,反而下得跟瓢泼一般。

两人虽然藏身树上,雨水难以淋到,但冷风一吹,浑身直打寒战,那种凉嗖嗖的滋味,却也不大好受。

忽然间,天上炸雷惊响,闪电像一柄利剑从半天云中直插下来。

便在这时,司马恨忽地哎哟一声,从松树上直栽下去,跌在地上,滚出老远,躺在泥水中,竟不动弹了。

吴过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顾不及下树救人,立即低喝一声:“什么人?”按剑柄,凝神待敌,可四下荒芜,并不见人影。心下更惊,对方一击得手,全身而退,全然不着半点痕迹,显然是位高手人物。

他一按机簧,长剑呛啷出鞘,再喝一声:“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缩尾?”

一面出言刺探,一面凝神四望,寻找敌踪。

就在他扭头望向身后那片漆黑树林时,忽地后脑勺砰地一响,已被一记重掌击到。

他身子一晃,啊呀一声,长剑撒手,人也跌下树来,朝山坡下滚出好远,方才被一块大石挡住,正欲挣扎爬起,只觉冷雨淋头,头痛欲裂,身子一仰,已然昏死过去。

3

与其说吴过是被大雨淋醒的,不如说他是被冷风吹醒的,也不知昏睡了多久,他浑身一个激灵,就倏地醒转过来,睁开双眼,天依然是黑的,雨依然还在下着,他依然躺在那块石头旁边,头依然还在痛着,身子冷得像一块冰,浑身衣服里里外外早已湿透了好几遍。

他不由自主打个寒战,在泥水中翻一下身,挣扎着爬起,回头却发现总捕头司马恨仍然躺在不远处的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