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安娜贝尔的方舟谜案(第2/6页)

安娜贝尔·克里斯蒂哈哈大笑道:“大家都这么说,但我开的是那辆普利茅斯。”

若非接下来那个星期一的事,我与北山镇首位女兽医的交情或许也就仅止于此。星期天我起得很早,到屋外取来牛奶和报纸,坐下阅读伦敦在白天遭受剧烈空袭的新闻。在连续几周被纳粹空军狂轰滥炸之后,英国政府相信德军将跨越英吉利海峡发动袭击,便发布了入侵预警。九月七日的空袭更是加剧了人们的恐惧。

德军的约三百架轰炸机和六百架战斗机以可怕的精确度袭击了伦敦港区。在熊熊燃烧的烈火指引下,敌机当晚再次来袭。

“德国若入侵英国,那美国就参战了,”第二天早晨在办公室里讨论时,玛丽·贝斯特郁郁地说,“我觉得我该做点儿什么。”

“你不正在做事吗?就在这儿。”我提醒她。

“我说的是别的事情,为了战争奉献我的力量。”她别开脸,隔了几秒钟说道,“我读到报道,军队缺少护士。”

“玛丽——”

她挥挥手,要我别说下去了:“只是想想而已,还没作决定呢。”

玛丽担任我的护士已有五年,但我们之间不只是职业上的关系。我有时陪她参加舞会和聚会,甚至还与她一起和另一对男女外出度假。我感到我与她比我和其他任何女性都更亲近。还没等我们继续讨论这件事情,电话铃响了起来,她伸手拿起听筒。

“霍桑医生办公室。”她听了片刻,然后说,“请稍等。”

“是谁?”我问。

“克里斯蒂医生。”她说着把听筒递给我,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

电话里响起安娜贝尔·克里斯蒂的嗓音:“很抱歉打扰你,霍桑医生,但不知您今天或明天会不会经过我的诊所。我这儿出了件小事,或许需要你的侦探技能帮忙。”

“要是有人闯入的话,应该通知蓝思警长。”

“没有闯空门的迹象,但你见到过的那只暹罗猫似乎被勒死在了笼子里。”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今天下午我要去罗林斯夫人家中出诊,拐个弯去趟方舟倒也没啥问题。”

“那就太感谢了。”

我向玛丽复述的时候,她瞪起了眼睛:“一只死猫?就为了一只死猫给你打电话?”

“情形似乎有难解之处。她大概想听听我的看法。”

玛丽埋头做起了文书工作,没再就此发表任何意见。

罗林斯夫人和北山镇的许多老年居民没什么两样,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寡居农妇。她的丈夫六十多岁就过世了,留下来的农场很快就荒芜得不成样子。她的独子名叫戈登,是住在镇上的送奶工,尽量帮她料理那处地方,但他对种庄稼缺乏兴趣。我为萝丝·罗林斯看过几次不同的小毛病,但叫我来多半是为了听她诉苦。

“萝丝,为何不卖了农场,搬到镇上去住呢?”那天出诊的时候,我问她,“可以住得离你姐姐近些。”这不是我第一次作此建议了。朵拉·弗拉吉尔也是个寡妇,她是萝丝唯一的手足,过世的丈夫没有留下任何亲属,独自一人住在镇上。

但萝丝只是摇摇头:“兰迪把他这一辈子都放在这农场上了,我知道戈登迟早会回心转意,来耕种这片田地的。他的童年就在树林里度过,用一头带套索的长棍抓草蛇。”

“小时候抓草蛇和长大后耕种上百亩玉米地不是一回事。”

“他会回来的,”她哀然一笑,“我想让农场在这儿等着他。”

戳穿老妇人的幻想不是我的工作。我给她开了些药,然后继续上路了。

安娜贝尔的方舟与罗林斯家的农场其实不近,但我想克里斯蒂医生并不晓得,我在同一个下午跑两个地方要绕多大一个圈子。时值夏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我把车开进那片小停车场。

今天这儿停着四辆车。进了诊所,我等着雷·帕金斯把一条欢天喜地的小狗交给一位先生,又把一只肥猫交给一位镇上的女士,我和这位女士是点头之交。

“克里斯蒂医生在吗?”我问那位小伙子,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她和猴子在一起。”帕金斯答道。

“哦,会需要很久吗?”

“让我去看看。”他走进了诊疗室,随手关上房门。

过了几秒钟,克里斯蒂一边擦手,一边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医生,劳您久等了。我正在帮一个人的宠物治蜂蜇。实在不容易应付。”

“想来也是。”我笑着说,“知道吗? ‘医生’这个称呼在同行之间能省就省了。咱们就互称安娜贝尔和山姆如何?”

“我觉得没问题,山姆。”

“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

她指指对着门口的空笼子,两天前拜访时,我看着帕金斯把暹罗猫放进了那个笼子。“今天早晨我走进房间,就发现它死在了笼子里。”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语调,“那只暹罗猫名叫‘安息日’,是弗拉吉尔夫人养的。”

“弗拉吉尔?不会是朵拉·弗拉吉尔吧!”

安娜贝尔点点头:“正是她,你和她熟吗?”

“她和我在镇上住得只隔一个街区,但我们只是普通认识而已。她的妹妹是我的病人。事实上,我刚从她家出诊回来。”

“今天早晨发现‘安息日’的尸体后,我马上给朵拉打了电话。

她听起来非常恼火。”

“想来也是。考虑到她的住处和庭院的大小,这位女士对她的所有物一定相当在意。可是,你为何觉得我能有所帮助呢?”

“这个地方锁得很严实,也没有闯入的迹象。笼子本身也扣紧了。”她拉了一下弹簧锁扣,打开了笼子门,然后又把门关上,锁扣咔嗒一声就位。

我走过去检查前门。这是一扇坚固的木门,没有窗户,门锁也是最新型号的耶鲁锁。我问她要来钥匙,她从手袋里取出钥匙串.找出一把亮闪闪的新钥匙。钥匙轻而易举地滑进锁眼,锁簧的工作也很正常。“除了你和雷以外,还有谁有钥匙?”

安娜贝尔摇着头说:“这是唯一的钥匙。雷才在诊所工作三个星期。我还没复制一把钥匙交给他呢。”

“动物被单独留在这里过夜?”我问。

“通常如此,除非某个患者的病症需要特别照顾。”她朝后面房间关着的门打了个手势。

“雷说你正在照看一只猴子?”

“真希望只是那么简单。跟我来,反正我想让你看看‘安息日’的遗体。”

“朵拉·弗拉吉尔还没有取走?”

“她不想来取。说只想记住‘安息日’活着时候的样子。尸体由我处理,我告诉弗拉吉尔夫人,我会将它葬在诊所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