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23页)

“为什么说几乎?”

京极堂不开口,所以我就问了。

“因为没办法向本人做确认嘛,所以我也不确定他的名字叫什么。女儿节人偶不是有牛车、方形大箱之类的配件吗?第一个信徒就是专门涂装这些配件的工匠,名字好象叫山内或山口。当时寺田木工也有承包这类装饰配件的制作。上一代的技术差劲,不会制作这类手工艺品。不过兵卫的手很灵巧,所以也接起这方面的工作。工作比例大约是铁箱一半、木箱一半、手工艺品少量。他就是手工艺品方面的客人。”

“为什么不确定名字?”

“因为大家都只叫他的外号阿山。我说的另一个方向就是那些搬木材之类材料进箱屋的业者,或金属加工机器的制造商这类人。他们跟人偶业界没直接关系,与阿山是透过寺田木工认识的,除了在箱屋有机会碰面以外没其它接触。这群人在箱屋变成御筥神后就逐渐疏远了。不过刚开始应该还是常进出箱屋,所以我料想他们应该有听说过些什么谣传。”

“这个着眼点很敏锐。”

京极堂赞美。

“可是连名字也不知道的话,没办法断真假哩,鸟口。”

“名字并不重要。”

京极堂照样摆着一张臭脸,毫不客气地否定掉了我对鸟口的追究。

“然后?”

“那个男的——我忘了说,他是男的,总之我们姑且称呼他山口好了。山口因为自己的不小心害孩子受伤,夫妇因而感情失和,让老婆给跑了。之后他就一直很灰心丧志。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山口不断受到兵卫的鼓励。那个沉默寡言又不亲切的人居然会鼓励人——所以大家都很惊讶。”

“你说兵卫鼓励他吗?”

“是的,鼓励他,而不是用一些什么不可思议的咒法。是类似美国流行的那个什么心理治疗的行为。”

“有听说是怎么个鼓励法吗?”

“有听说了。当时很多人在讨论这件事,说那个木头人是在胡说些什么。当时兵卫好象是这么说的:‘阿山,我会把你的不幸封进箱子里,别再失意了,早点打起精神吧,小孩的伤虽然没办法恢复原状,但时间会解决一切的’——大致如此。中禅寺先生,您觉得如何?”

“非常普通的鼓励法哪。跟灵能毫无关系,任谁都说得出来的骗小孩式的鼓励法。不过跟你说这些事的木材行或机器行的人确定不是御筥神的信徒吗?”

“我确定不是信徒。他们都是一些拿圣经擤鼻涕、取符咒擦屁股的没信仰的人。有好几个人记得阿山这号人物,不过大多都很相似,都是没信仰的家伙们。”

“这件事是何时发生的?”

“山口的孩子在去年正月受伤,他老婆跑掉则是二月的事。”

“嗯嗯。”

“也就是说,山口受兵卫鼓励是在御筥神建道场之前,澡堂老爹找到福来博士的‘魍魉’之箱之后。因此要问我他是不是就是第一个信徒,其实我也不敢断定就是了。”

“不,这就够了,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京极堂说完抬起脸来。鸟口虽被夸奖,接下来却很没用地说:

“只不过关于兵卫的家人嘛,这边就——”

“查不出线索?”

“是的。不过有听到一个值得注意的消息,听说常去箱屋的人当中有个奇怪的家伙。”

“奇怪的家伙是指?”

“这个嘛,大概是二十岁前后的年轻人,他不是人偶业界的人,要说是来订做箱子的客人似乎也有点奇怪。听说他出入得很频繁。”

“说频繁,是到什么程度?”

“这个嘛,据说是前年年底开始就常见到。这是刚刚提到的那个当时还很常到箱屋的没信仰的木材行老板说的,他说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就很可疑。木材行老板当时大概每个星期都会到箱屋一、两次。箱屋算不上大客户,但毕竟是从上一代就开始的老交情,自然不敢怠慢。然后——他说他每次去都看到年轻人在。只不过从不跟兵卫讲话,只是静静地待在工厂角落。也曾看过他进出工厂后面的住处,所以猜他或许是兵卫的家人。”

“原来如此。照前几天鸟口所言,兵卫结婚大约是二十一、二年前,因此若说那位年轻人是他的儿子在计算上也吻合。”

没错,这么算来的确吻合,这点我也还记得。

“可是呢,也有些地方令人难以相信这两人是父子。”

“什么,不是吗?”

我每开口一次京极堂就瞪我一下。鸟口继续说:

“各位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豆腐店老板的证词吗?御筥神的道场完成是在去年夏天,当时有个订制大量大型木箱的客人——我应该有说过吧?”

“确实说过。”

“这个奇怪的年轻人似乎就是订做大箱子的客人。”

“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们都有戴手套。”

“手套?”

“据说他的手套要当作冬天用的略嫌太薄——像司机或照相师戴的那种——不过他一直戴着。这是木材行说的。另一方面,豆腐店则说夏天却还戴手套实在很奇怪。”

“啊对了,前天遇到的那个怪家伙也有戴手套嘛。”

“咦?”

对了,他是久保。

“关口!久保竣公有戴手套吗?”

京极堂大声地问。这大概是他这两二天里发过的最大声音吧。

我回答:

“他——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他失去了几根手指,因此总是戴着手套——就是刚才鸟口形容的那种薄手套。只不过,我也才只见过他两面而已,不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