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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挤了挤坐上笹川的卡车回家。流出汗的肌肤彼此紧密接触,那种湿粘粘的触感与酸味,令赖子不知想反胃多少次。

想着加菜子的事。

加菜子究竟怎么了?

到家的时间约早上五点半左右。

笹川送赖子她们到家后就不发一语地回去了。笹川离开后,母亲与赖子之间的距离。。佛又拉大,两人之间的言语似乎死灭殆尽。母亲沉默地铺上睡垫。

无法入眠。

第二天中午以前警察来了。

完全不想回想任何事,所以什么也没说。

母亲一反昨日变得十分低姿态,一直鞠躬哈腰的,令人看了反而一肚子火。母亲一边为赖子什么也不说的事情道歉,一边又回过头来责骂赖子。

说什么“这孩子不是不良少女,只是自小没爸爸。真对不起,请原谅她!”

这跟没爸爸又有什么关系了?况且没爸爸不是自己的母亲……你的责任吗?要道歉更应该向我道歉才对吧……赖子愤恨地想着这些事,但最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连开口都赚麻烦了。

来的不是昨天的那个巡警。认真而又愚蠢的警官似乎很头痛,继续僵持下去他也很可怜,于是赖子哭了。警宫见到赖子哭泣,说:

“啊。想必受到很大的打击吧,真可怜。”点点头,并对母亲说:

“太太,你也别太责怪女儿了。想不出来也是没有办法。目前上头似乎也认为应该是自杀,等她想出什么再来附近警局报告就好。”

母亲闻言,又再度低头道歉。

还抓着赖子,强行要她低头道歉。

害得赖子忘了询问加菜子的状况。

加菜子是否还活着呢?

“妈妈。”

赖子隔了不知几个月再度呼唤这个名字。

接着以听不清的小声说:

“妈妈大笨蛋。”

“妈妈死了算了。”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耳尖的母亲听见了,脸上浮现极为悲怆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母亲明显变得奇怪是从那天的翌日开始,她冷静不下来,仿佛在害怕什么似地环视房间。一直坐立不安。

赖子本来就对母亲想做什么没兴趣所以并不关心,但有时出门前见到她的双眼……那不是母亲的眼睛。

混浊不清,却又带着一种鲜艳的锐利。眼神涣散,却又紧盯一处。眼白满布血丝,鲜红的色彩。

“赖子,你果然是魍魉。”

“咦?”

“都是你害的,害我……”

“什么啦!”

“滚出去!魍魉!”

母亲突然扑上来,就像装着发条人偶的玩具——对,就是吓人箱——的盖子打开时一样突然,她长满黑斑与皱纹的丑脸在赖子眼里变得清晰无比。与其说是恐怖,赖子更觉得恶心,反射性地躲开,同时推了母亲一把。失去目标还吃了一记反击的母亲,向前趴倒在地。之后就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赖子在逃开的时候踩碎了几颗女儿节人偶跟武士人偶的头部。

母亲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不久,她开始呜呜地啜泣起来。赖子觉得母亲有一点点可怜。但同时也对她龌龊又丑陋的样子更加失望。

搞什么嘛。这女人。

加菜子——现在究竟怎么了?

那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下午,那男人来了。

带那男人来的是笹川还是母亲,赖子并不知道,或许是两人一起找来的。

男人穿着白神袍,头戴像是山伏的帽子——好像叫作兜巾?

最奇怪的是他背在背上的箱子——那似乎叫做笈?

赖子想看清突然造访者的样子,躲在纸门的细缝后面,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母亲始终低着头不断行礼。

而笹川也一副和顺表情。

男人快步走进客厅,用税务署员查缉似的锐利眼神环视房间。母亲每见男人转动头部就如同惊弓鸟般怯怯不安。

“请问这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笹川问。

“不好。”

男人简短地回答。

母亲小声地发出悲鸣。

“什么时候开始的?”

“喂,君枝——你说你从战时避难回来之后一直住在这里嘛?”

笹川代替母亲回答,母亲点点头,用小到快听不见的声音说:

“都六年——七年了吧。”

“够久了。”

“果然有吗——?”

“有。”

“魍、魍魉。”

母亲仿佛起痉挛般发出短短的叫声。

而男人则以寻仇似的锐利眼神再度看了一遍房间内的所有东西,朝向母亲粗声大喊:

“屋子房间也是一种箱子!箱子是种容器,不管造得再坚固里面空荡荡也无济于事,重点在于如何充实内容。人也同此理,不管表面粉饰得如何华美,内容充满空虚丑恶之物便是无用。听好!”

男人说出一连串唱戏台词,同时慢慢逼近母亲。母亲完全陷入慌乱状态,神色大变。笹川两眼骨碌碌地乱转,不停擦汗,全身沾满脏污的汗水。

“污秽不管怎么封印都封印不完,这样下去不行,继续留在这里的话——”

“您的意思是要我们搬家?这太残酷了,对吧君枝。”

笹川同时询问男人与母亲双方。

“面相不好,因缘不好,这是因为你赚的是不义之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