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3页)

阿尔冯斯操纵着轮椅坐在班纳博士的旁边,湖绿色的眼睛注视着这位面部轮廓温和的青年,如果不是对方的手腕上一直都佩戴着尖晶石制作的手串的话,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在抑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就能够化身为狂躁的怪物。

注意到炼金术师的视线,班纳再度好脾气地笑了笑:“怎么了阿尔先生?如果有什么话想说的话,您大可以直接开口,拯救世界的英雄值得所有人的敬意,只要是您想要知道的东西,只要我能够回答,都会尽可能地告知。”

“……”

这样的态度又让阿尔冯斯多看了对方几眼,最终,在略微犹豫之后,阿尔冯斯开口说道:“博士,您知道的,我因为自己的一些情况……对于灵魂魔术有点研究。”

金发的炼金术师坐在轮椅上,非常认真地解释:“魔术师的研究历史上,曾经有人制作过灵魂的缝合怪,名为‘奇美拉’的怪物。也有人缔造过被称之为弗兰肯斯坦的缝合式人造人,这样的生物往往会趋向于表现出性格与灵魂的不安定、乃至于多重人格一般的表现。”

布鲁斯·班纳点了点头,虽然对于神秘学毫无了解,但他的理解力足矣明白阿尔冯斯所讲述的内容。

“我曾经以为‘浩克’的状态就是类似的表征,那个时候我对于科学侧的理解不深,还以为您所研究的伽马射线是连灵魂都能够劈开与外物黏合的东西……现在了解得更多一些之后,我想,这种射线应该是没有类似的力量的。”

就像是方舟反应炉所蓄能的钢铁战衣没办法对于黑暗维度这种处在另一维空间中的存在产生伤害一样,伽马射线理论上也不应该具备从现实世界干涉到灵魂的本领,布鲁斯·班纳的这种特质或许和伽马射线的诱因有关,但它绝对不会是全部的理由。

就像,阿富汗的旅途对于钢铁侠而言至关重要,可是换一个人去那个地方,兴许只会死在沙漠当中罢了。浩克的诞生确实有伽玛射线的功劳,但是针对别的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不会产生如今的结果。

“我接下来所说的内容或许会比较冒犯。”

阿尔冯斯垂下眼睛,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您的灵魂没有任何被嵌合的痕迹,也就是说,伽马射线不过是某种让您变得更加强大的契机罢了,浩克的愤怒就是您的愤怒,浩克的躁狂就是您心情的表征,您或许可以试着忽略和压抑这些东西,但是如果不去正面面对和解决的话,它们始终存在,攒聚在一起,在某些奇妙作用的诱导之下,变成了连您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心灵巨兽。”

班纳一愣,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想要缓和气氛,可是金发的炼金术师端端正正地坐在轮椅之上,膝盖上盖着医护人员提供的珊瑚绒毛毯,表情郑重又认真。

“您手上的尖晶石是用来对付幻想种甚至魔兽的手段,我想您总不能一直都用它来对付自己。”

阿尔冯斯注视着班纳博士手腕上从来不离身的黄色尖晶石:“每个人的灵魂都有可能有着缺损,被魔力所撕开的裂隙和被同是人类的他人所造成的灵魂损伤并无区别,只不过我所使用的力量来自于妖精乡,而浩克的力量……我不清楚,但是它们都是灵魂缺损的表征。”

“博士,这些天你们对我的关心让我非常感谢,但是请您也务必保重自己。”

人类是会互相伤害彼此的种族,可惜在还没能够理解这种“伤害”的年纪,阿尔冯斯就早早地来到了妖精乡。虽说不明白布鲁斯·班纳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在温和友善、睿智内敛的表征之下,这个人的身上还暗藏着很多很多别的东西——足矣让深渊之下的暗礁生长成嘶吼着毫无秩序破坏一切的浩克。

理性和混乱,温和与愤怒,某些东西……和无坚不摧。

布鲁斯嘴唇翕动,睁大眼睛注视着阿尔冯斯好一阵子,随后才伸出一只手捂住脸来,露出苦笑:“这些话,如果是寻常的心理医生来告诉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您从来不说谎,又总是说话这么一针见血。”

他阖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今天的心情状态显然没办法再继续完成他的论文了:“阿尔你可能不太理解,毕竟你和家庭的缘分并不算深厚,所以可能无法想象,家庭暴力和畸形的成长环境会将一个人改变成什么样子。”

这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班纳想,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不可能会如此顺畅地袒露出自己内心深处不愿提及的故事,但阿尔冯斯不同,这个人并没有多余的善念或恶意,整体特质更趋于非人,除却“应该做的事”之外,对他物明显缺乏关注。

不会过度怜悯,不会过度痛惜,不会憎恶,不会遗憾,就是这样的一个看上去没有一丝缝隙的家伙,才从浑身上下都生出“很可靠”的气息来。

班纳深吸了一口气:“你生活在魔术师的世界里,也很少和普通人类深入交流……人类本身,是会不断排除异己的,尤其是在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所有显得和群体出格的部分,都容易遭到打压和摧折。”

这个全世界最聪明的人之一,童年的生活并不平静。或者说,大部分被冠以天才名号的人,成长过程都不乏波折。

有些人的敌人来自世界各地,有些人的敌人来自于自己。

“得到他人的理解是很难的。”

班纳在沙发上弓着腰,双手交握,大拇指反复摩擦指根:“尤其是浩克出现之后就更难……如果这样可以抑制住自己造成的破坏的话,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为什么要被理解?”

阿尔冯斯问道。

魔术师大都走在追求根源的道路上,他人的目光和想法早就已经是被抛在脑后的东西,纵使阿尔冯斯对于根源的兴味不大,但这样的思维模式也早就刻印成了习惯。

班纳看过几份阿尔店里那个探员的报告,似乎是弗瑞有意为之,阿尔冯斯的相关情报在复仇者联盟成员这里并不算什么级别特别高的秘密,在对方昏迷的三天里,无论是史蒂夫还是班纳都一通恶补地读过了某不具名金发宝石商的相关文献。

远离人世的咖啡店,世界里测的妖精乡,几乎从不关注俗世的阿尼姆斯菲亚,和潜藏在加德满都的卡玛泰姬,这些故事从名词上讲就像一个接一个的童话,与他们生活的世界遥遥割裂开来。

“如果不被理解的话,会对您的研究和生活产生什么变化吗?”

班纳一愣,旋即苦笑:“每次都觉得,阿尔先生您真是神奇的人。寻常人类的话,渴求理解和帮助,人与人之间互相汲取温暖和慰藉几乎是发自本能的事情,毕竟本质上,人类是一种社会性的动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