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弃了我

从此被逐出无上宗,再不为世人所容?

然后呢?

再夺取他的神器,对付沈易桓,成为新世界主宰?

可他们就那么确定,没了宗门的庇护,他陌清尘就会任人宰割?

要知道,他立足于天地之间,修炼至今,拥有现在的地位和声望,靠的可从来不是什么宗门庇佑,那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后手?

有了魔尊加入的战局呈现一边倒局势,虽然陌清尘牵制住了夜北寒,但是他的出现,本就是对士气的一种鼓舞。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今日的魔族,似乎格外亢奋,行事手段越发狠辣,悍不畏死,有使不完的劲一般,而仙修这边,先是被绕过防线灭了几大宗门,又是直白爆出内鬼一事,人心一散,那股气也散了,原本还算坚固的联盟崩成一盘散沙,溃不成军。

这次的战役,以惨败划上句点。

夜北寒此时却又不着急了,也没有任何乘胜追击的意思,只看着陌清尘,翘了翘唇角,叹了句,“合作愉快。”便收兵了。

留下一群人,看着陌清尘的视线越发隐晦复杂。

收兵回去时,有些人的窃窃私语已经压不住了。

“你说,那个魔尊说的是真的吗?玄凝长老才是那个内奸?”一名小弟子压低声音对着同伴问道。

“嘘,你不要命啦?是不是都不是我们管得了的,更何况他图什么?他现在已经算是仙道第一人了,把各大宗门都弄死,有什么意义?魔族还能听他号令不成?”他的师兄弟连忙捂住他的嘴,不准他在多说。

“唔……”那名弟子挣扎了会,才粗喘着气道,“说不准呢,万一他本来就是魔族派来的细作?上次万宗大会我听师兄说,要回去排查可能被种下魔种的人,怎么知道他不是?”

“就你话多!”

这处好不容易噤声了,别的人也开始讨论起来,声音虽都不响,但是架不住人数众多,汇聚在一起竟像是菜市场一般,哄闹不堪,更有起了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响,谁也不服谁。

“哼。”一声轻哼夹杂着浓重的威压震的他们心神一颤,梗着脖子转过头去,只能看到寂渊挺拔的背影,恨不得将嘴缝起来,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他们怎么就突然得意忘形了?

且不说陌清尘现在只是有嫌疑,就算他真的叛变了,也轮不到他们插这个嘴,万一被记恨上……

气氛凝滞了一瞬,陌清尘默不作声扫了眼众人脸色,心下有了定论。

回到营帐,陌清尘径直去找了沈易桓。

万花门也算是个大宗,沈易桓的地位也不低,所以营帐还颇为华丽,远远的处在宿营地腹地,走了好一会才到,而他进去的时候,只有沈易桓一个人。

“白洛呢?”陌清尘挑眉,新婚燕尔就被抓来战场,似乎有些残酷,但这千幻笔主看起来,竟还有几分怡然自得,没有那种时时刻刻需要黏在一起的甜蜜。

“出去了。”沈易桓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过来,抬手给他倒了杯茶,却是温的,茶叶飘在一半,又缓缓沉了下去,半点不新鲜,“玄凝师兄特意过来,有何指教?”

只是眼尾微微下压几分,敛住其中的寒意。

陌清尘见他似乎没有上次那般重的戾气,想了想,也撩袍坐下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不动声色地放下了,“今天夜北寒的话,你听见了?”

“是。”沈易桓心情稍稍沉重,作为另外一个当事人,他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甚至……

陌清尘这棵参天大树倒了,他也离死不远了。

“说起来,鸿蒙秘境中,你还欠我一个人情。”陌清尘并不清楚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所以不介意稍稍施压,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必须有这个人配合。

他非是什么君子,不过不愿计较,若是能达到目的,不介意别人说他携恩以报。

“玄凝师兄客气了。”沈易桓笑了下,“这条命是您救的,刀山火海,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恍然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鸿蒙秘境里那个乖巧温驯的青年,对他崇拜又尊敬,之前那场莫名其妙的争执就像不存在过一样。

陌清尘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眨了下眼,提到正事,神色微敛,多了几丝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我希望你……”

两人的谈话内容无人可知,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陌清尘站了起来,抬步朝外走去,手还没触到门帘,就听到沈易桓略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以神魂起誓,此事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个人知晓。”

陌清尘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微动,朝他点了点头,大步跨了出去。

虽然两人之间可能有误会,但沈易桓的人品他还是信的过的,所以并没有真的让他起誓,却没想到,他心思竟这般细腻。

出了营帐之后,陌清尘就去找了寂渊,他呆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看起来脸色有点颓丧。

“师兄。”陌清尘轻唤了一声,给过于寂静的空间染上了一丝人气。

“尘儿,今天夜北寒……”寂渊看到他,两眼一亮,伸手将他扯到身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自是不信那些狗屁不通的言论的,但是一想到那些被动摇的人会用何种恶意的猜测来揣度他的小师弟,就觉得心如刀绞。

敬着你的时候,你便是皎皎明月,厌了你,你怕是连那地上的污泥都比不上了。

“师兄,他非逼我众叛亲离,怕不止是为了轮回梭,定然还有后手,若是局势不稳,您得……”陌清尘说着,顿住了,偏头看着寂渊,神色又严肃了几分,“当断则断。”

“弃了我。”

三个字,被他说得云淡风轻的,仿佛被敬爱的师兄扫地出门,没了宗门靠山,前有千夫所指,后有魔族虎视眈眈,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淡定到不可思议。

“不可能!”寂渊低吼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却还知道收着力道,饶是这样,墨石的桌子也还是被轰出了一个五指掌印,分外鲜明。

“绝无可能!”他在屋里焦躁地转了转,恨声道,“我不允许!”

“堂堂无上宗太上长老,还能让别人欺到头上来?有我在,我看谁敢动你!”寂渊粗喘着气,显然是真的愤怒了,可对上陌清尘那一张冷冷淡淡的脸,又觉得无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件事绝不止针对你一人,舍了你保宗门,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答应,更何况这场大战才刚刚开始,胜负未分,怎么就需要你自我牺牲了?”

陌清尘轻叹一口气,他的师兄,每次遇到与他相关的事,总是格外紧张,以至于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