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柏栩川在贺衍之家里待了整整一个上午,记了好几页纸的笔记,还把贺衍之给他讲课的全程录下来了。

贺衍之看他录音,觉得有趣:“有必要吗?”

“我会听上很多遍的。”柏栩川把录音保存好,抱起自己写写画画得不成样子的剧本,走到门边还有点踌躇,转过脸来看送他出来的贺衍之。

“之后……我是说您有时间的时候,我还能来请教吗?”

年轻人要多点闯劲啊,贺衍之想。

应该是缺乏鼓励。

于是他郑重道:“你应该自信一点。”

“啊?”

“发挥专长,自信一点。”

贺衍之拉开门,柏栩川踏出一步,站在逆光里回过头。

年轻人身量高挑,回身看过来时,自然而然凹出一段迷人的腰线。他抱着个书包,一身休闲装,就像附近学校逃课出来的大学生。

一般的大学生也不会长成这样,贺衍之目光在腰间停留了一瞬。

感应到目光的柏栩川低下头,赶紧手忙脚乱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进裤腰里的衬衫摆揪出来,整理妥当。

自觉出了糗,整个情绪都不高了。

他恹恹道了句再见,就飞也似的跑走。

只是跑出去没两步,又停下脚步。

柏栩川摸了摸自己随手放在包里的一张碟,在原地犹豫地转了两个圈,终于下定决心地折返回去。

贺衍之正脱了衣服打算上楼午睡,又听见有人敲门,敲门声还很急,于是随手把T恤一丢,大步走到门口。

会是谁呢?

门拉开,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贺衍之没有想到柏栩川会去而复返,不过,即便是这样,光着膀子的影帝先生也没有丝毫尴尬。

他微微挑眉,特别自然地问:“有事?”

突然填满整个视线的肉-体,充满了成熟的男性美。

柏栩川很想非礼勿视,然而他的视线不但没有礼貌地移开,反而不受控制地从强健的胸肌挪到完美的腹肌,再下移到露出一截的人鱼线。

贺衍之奇怪地看着他,想起他可能是怕晒,一拍大腿:“你等等,我去给你找副墨镜。”

贺衍之说完,门就那么开着,自己转身走去找东西了。

柏栩川望着贺衍之的背影有点当机,突兀看到如此刺激香艳的一幕,他反应了整整三秒钟才找到语言:“……我,那个……”

艹,背面也一样有料。

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脑子里只是不断地回放着刚刚的画面感,并莫名又浮现了贺衍之粉丝的解说画外音:

“你们把他捧上神坛,可我看到他时永远只有一个念头——

想睡。”

好吧,柏栩川捏着他的专辑,完全理解了贺衍之粉丝的心情。

片刻后,贺衍之拿了四五个眼镜盒过来。

“这些都是。”他把盒子扔在玄关上,一个个打开,“你看看习惯哪个,要是看得上就全拿走。”

全都是崭新未拆封的大牌,大概是品牌送的,指望贺衍之什么时候出镜的时候能戴一戴。

柏栩川瞥一眼贺衍之拆包装的手。

骨节分明的大掌,青色的血管很明显,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

大牌pr们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过,这个人根本连拆都没拆开。

柏栩川看了一眼,忙道:“不用不用,我——”

他想说自己带了墨镜的,转念又觉得不对,一来是前辈要送的东西,必须得收,二来,八成会被问“你刚才怎么不说?”

那他要怎么回答呢,难道要诚实地宣布因为被您的身材惊艳得闪了腰。

多尴尬啊。

最后他决定绽开一个笑容,惊喜道:“哇,您有这个——lusax的特别典藏款!”

那一副确实很罕有,因为设计师一共就做了五副,都是为高端客户特殊定制。

不过柏栩川倒也并没特别想要,他对墨镜的要求功能性远高于设计感。

临出门前柏栩川终于想起了自己回来是要干嘛了。

他转身,双手把专辑递给贺衍之。

“这个,是我的专辑……我自己刻的,跟外面能买到的不一样,送,送给你。”

柏栩川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走了。

贺衍之关上门,捏着专辑,低头看了眼,是白盘,没有封面。

翻过来,有签字笔写的几行字。

致贺先生:

谢谢您的帮助,今天非常开心,希望我的音乐也能给你带来少许快乐的时光~

柏栩川

字迹一笔一划相当用力,签名后面还画了一颗心。

*

柏栩川回家后,仔细回忆了贺衍之的教学内容,但是大部分内容他还是一知半解,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最后那句话了。

“发挥专长,自信一点。”

专长,柏栩川心想,我的专长是什么?

作为一个偶像,一个民族舞专业出身的偶像,他的专长,当然是唱歌跳舞!

而他要演的这个角色,是一位年少时惊才绝艳,天赋远超男主,后来却堕落了的花滑运动员。

这个男二角色名叫做沈河。

非秦导演选角的要求就是要有舞蹈基础,意味着这一点对于试镜结果,或许会有直接的影响。

柏栩川把手机一扔,抱着剧本,重新再读一次。

这次他没有选择性跳过,而是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冰上的荣光》是师兄弟二人的故事。

同样苦出身的两人从小学习花滑,同一个启蒙老师,师弟沈河惊才绝艳,师兄沉星大器晚成。师弟更早去了首都训练,得到了代表国家的机会,然后在大城市里迅速堕落。师兄后来居上,奋力训练,发挥优势,在最后的资格赛里击败了被所有人看好的师弟,最终为国争光。

如果单从这条线来看,沈河就是沉星的反面,用来衬托沉星顽强的意志,是一个很平面的人物。

但并不是这样,故事中,沈河也有自己的人物线。

他和沉星之间的关系单纯又复杂,沉星只把沈河当做重要的朋友,沈河对师兄的敬慕却带有暧-昧的情愫。

当沈河知道仅有自己获得去首都的机会时,他一度非常崩溃,甚至想要放弃机会,只为能继续和沉星一起训练。去了首都训练学校之后,口音不同,语言不通,他是乡下来的孩子这一点,常被大城市土著同学嘲笑。

那时候支撑着他的就是每周能和师兄通一次电话,但电话从冬天开始渐渐打不通了。

沈河感觉自己被丢弃,失去了根系,思念逐渐变成了愤怒,也终于在这个冬天变成了“时髦的坏孩子”。

学坏的那些日子,沈河兴奋而煎熬。他堕落了,但成绩并没有立刻下滑,反而仍旧非常突出,名气也越来越大。但他的心永远还联系在那个小城市的出租房,他和男妓混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师兄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