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是有人想诱拐小书呆子。

男朋友的警笛嘀嘀嘀竖着吹,领着人进门,跟班干部们好好聊了聊。

“时亦同学的排名一直靠前,主动性和积极性也很高。”

班长周成哲总算没再带着口罩跟林间说话,整个人依然挺紧张:“自习课是很重要的学习时间,如如如果时亦同学还有余力的话……”

林间没说话,侧过头看着时亦。

时亦同学显然不太适应这个对话,没什么反应,多半可能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挺酷地站在边上不说话。

几个班干部挺整齐地码着墙站成一排,都屏息凝神往他身上看。

找他同桌管自习,也不知道这群人都看他干什么。

林间扬扬眉,把脑袋顶上的警笛按回去,配合地往后退了半步。

时亦始终垂着视线,像是没听这群人在说什么,可他才一动,手腕就一把紧紧攥住。

林间微怔,停下脚步,侧过来迎上时亦的视线。

时亦看着他。

攥着他的手掌冰凉,冷汗湿漉漉地硌在他腕间。

林间胸口格外尖锐的一疼,书桌底下的手反拢上来,把他整只手裹住。

小书呆子走出来的比他想象中快。

或者说时亦很可能从来就没真正拒绝过这些。

在他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坐在他身边的男孩子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冷冰冰安静坐着的时候,其实一直还给这个世界留着最后的一扇门。

“想不想去?”林间放轻语气,“自己决定。”

时亦看着他,唇角绷了下,眉峰微蹙起来。

林间跟班长打了个招呼,把人领回到走廊:“不是圈套。”

身边没了其他人,小书呆子格外锋利的肩臂稍稍软和下来:“不是?”

“不是。”林间胸口疼得厉害,摸摸他的头发,“不是捉弄你看你笑话,也不是给你设套,等着欺负你倒打一耙告你的状。”

时亦牢牢盯着他,黑澈的眸光无遮无拦的落进他眼睛里,

林间呼了口气,笑了笑,声音轻得格外耐心:“我没有不喜欢他们,我之前老不愿意听他们说话,是因为上学期末我翘课上课睡觉太严重,班长组织过他们班委会围绕我进行了长达一个星期的热情铿锵的学风建设活动。”

那种货真价实的围绕。

走到哪儿身边都会忽然被蓬勃的学习热情包围那种。

烦得让他差点儿就干脆不来上课了。

时亦愣了愣,看起来没太反应得过来,靠着墙抬头看着他,眼睛睁得有点儿圆。

林间帮他把额间的冷汗擦干净:“他们应该是真想这个班好。刚才我在走廊还听他们说,要是老万不走,他们也不想就这么上楼去平行班,想还把大家聚在一块儿创造个奇迹。”

“什么奇迹?”时亦问。

“那就要看能走多远了。”

林间笑了笑:“奇迹叫奇迹,就是因为实现之前没人想得到啊。”

小书呆子没再说话,重新低下头,后背往墙上靠实。

林间也没催他,转过来陪他一块儿靠着。

他知道这种感觉,背后空久了,不可信久了,就不再对任何人有期望,只有靠着墙才能找到一点儿安全感。

牢牢靠着,一点缝隙都不留。

“不急。”

林间靠着墙,侧过头迎上时亦的目光:“要是不适应,我去跟他们说,先找别人去。”

“你能去吗?”时亦问。

林间笑了笑:“有点儿困难。”

时亦蹙眉:“为什么?”

“这种时候管自习,多半还得管讲题划重点。就我这个水平,他们敢问我都不敢讲。”

林间:“之所以找我同桌,就是因为我同桌是学习好的里面最有威慑力的,有威慑力的里面学习最好的。”

时亦怔了怔,垂下眼睫。

小书呆子靠着墙站得笔直,从耳朵尖开始一点点往下烫,攥了攥袖口。

林间没让他太为难,准备跟翘首以待的班干部组说一声再等等看,就被他同桌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我早就说过。”

梁见啪的一声把语文书撂在桌上:“二当家,天生就是看自习的料。”

“你之前还说二当家会同意看自习,你就摘了脑袋给大家当球踢。”

吴涛拖着下巴,飞快趁着打铃的间隙不动嘴唇说话:“再说现在严格来说,也是间哥在看自习。”

“间哥站在正在讲题的二当家身后看自习的样子。”猴子感慨,“慈祥得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互助不学习小组还没来得及讨论完,几个人就在他们间哥格外威严的扫视下闭上嘴,各自埋头唰唰翻起了书。

第二堂晚自习只有住校生上,林间早在老万那儿给两个人预定了退宿,最多只能管到晚上八点。

但时亦讲题的效果还是要比预计中的好很多。

他们班一大半都是从蒙开始,基础差不多等于没有。现在才开始从头翻练习册,提出来的问题千奇百怪,去问任课老师多半能把老师气到同归于尽。

时亦居然能绷得住不生气。

不光不生气,态度还很认真,去问什么题都能附赠一份工工整整手写的答案跟具体解题思路。

“就是要是能多说几句话就更好了……”

学委心情挺复杂,抱着班长买来的金嗓子喉宝胖大海草珊瑚含片:“我能在下课前听见时亦同学讲十句话吗?”

“人,要懂得知足。”梁见是过来人,挺深奥,“你们非要逼着我们二当家打手语吗?”

“……”学委剥开一块金嗓子喉宝含着,转回去继续低头做题了。

老万到他们班门口趴窗户的时候,班里还是这样一派欣欣向荣的学习氛围。

“撑不了多久。”

隔壁班班主任跟他一个后门一个前门一块儿趴窗户,叹了口气:“紧张三天,积极两天,一天新鲜劲儿。”

老万有点好奇:“怎么讲?”

“您一直带实验班不知道。”隔壁班班主任带惯了这种班,“年年这么来一回,头悬梁锥刺股,最多一个星期,就又跟原来一样了。”

老万笑了笑:“也不一定,孩子们总有自己的想法。”

“楼上的学生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隔壁班班主任提前给他打预防针:“这些学生都是等着分流的,就算上了楼,忽然从班级前几名掉到尾巴上,基本上也都适应不了。”

“没有例外吗?”老万问。

“有例外也是凤毛麟角,除非是脑瓜特别聪明,就是不好好学的,最后幡然悔悟。”

隔壁班班主任摆摆手:“能力的问题,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平平安安别让他们惹事儿,送走就行了。”

老万不置可否,看着他走远,又站在班级最后看了一会儿,才回了办公室。

晚自习下课,时亦跟林间还被他们班班干部多拦了几分钟,又帮忙讲了几道有难度的拔高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