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那你就是当真又如何?我陈传家说话向来不会出尔反尔,今夜便睡你这里了。】说罢,陈传家这才有心思将注意力放在介绍人白可行的身上,【你要不要也来?】

白可行简直叹为观止,他是直到今天才见识了陈传家的口才,不亏是做生意的,几句话就融入到他和顾葭的小圈子里来,并且还反客为主。

不过这对白可行来说可是好事,白可行在天津卫可没有什么根基,全仰仗京城白家丰厚的资产支撑他在这里横行霸道招摇过市,认识陈传家也是个意外,毕竟白家和陈家算是多年的世交,祖上结过三代姻亲,要按辈分算下来,他或许还能叫陈传家一句‘乖侄儿’。

然而现在可不是过去,白可行也不想要自己显得太老,也就根本没有在乎辈分的事情,和这位做生意很是厉害的乖侄儿称兄道弟起来。

【你倒是比我还不客气,什么叫‘我来不来’,我可没这么厚脸皮睡人家公馆里,自己又不是没房子。】白二爷嚣张的挑眉,说【既然你们一见如故,我也就把顾葭交给你了,你是知道人家弟弟不是个好惹的,可不要把顾葭给带坏了!我先走一步,还有个饭局等我哩。】

【那好,我今晚和陈兄用过晚饭就找个地方跳舞。陈兄你觉得呢?】顾葭对陈传家并不熟悉,只第一眼印象极好,觉着是个可靠的人,尤其此人皮相不错,一双狐狸眼非常漂亮,不似长在其他人身上,尽是一股子风流味道。

陈传家还未开口,白可行就摇头:【小葭,跳舞就算了,陈大忙人不喜欢一切动起来的活动,你让他去赌场,他倒能耍一夜。而且他运气一向不错,至今没赔个底儿掉,哈哈。】

【你又不是我,怎知道我不爱跳舞?】陈传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主要是之前没有什么合适的舞伴,总不能我自己一个人跳吧。】

【行!算你有借口。我不和你说,等会儿时间晚了,就我没到可是要被罚的。】白可行不带顾葭去的场所,自然是比较藏污纳垢的地方,他也放心将顾葭交给陈传家,自认陈传家比自己靠谱多了。

【你快去吧,我现如今有了陈兄,对你是没有半分留恋了。】顾葭也这么说。

白可行‘哇’一下子捂住胸口,像是演电影那样夸张的大叫,哭丧着脸,掐着嗓子说【亏我把身子都给了你,你个负心汉。】

顾葭脸颊飞了一抹红,笑拉着陈传家就往小洋楼里去,回头对装模作样的白可行说【呸,什么给我了?我才不要呢。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

陈传家被顾三少爷小跑着拉走,心想这人活泼起来也真是可爱,又想这人和白可行关系的确很好,什么贫嘴的话都说。

天知道他花了多久才让顾葭也同自己这样玩笑,可就在他认为一切竟在掌握之时,一个人突然蹦出来告诉他,事实并非他想的那样简单。

告诉他那白可行也并非对他的顾葭没有心思。

只是这心思究竟是什么时候起的呢?有多深?有无暴露?顾葭知否?

每一个疑问都没有答案,每一个答案又将影响他的布局,因为从始至终,他的顾葭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他想确保自己和顾葭之间一帆风顺,但若是顾葭突然知道白可行也喜欢他,即便不心动,也会忽然很在意白可行。这是一种心理战术,比自己的潜移默化差不到哪儿去……若白可行当真城府如此之深,那么他也该做出什么行动才对。

陈家大少爷在车上想了许多,但面上永远挂着和善的微笑,好像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难倒他。

陈家的司机很快将车开到玛丽亚医院,车子一到,便下去给少爷开门。

于是在这苍茫茫的夜色里,陈传家依旧戴着他那顶黑色的文明帽,款款进入中外合资的玛丽亚医院。

医院大门口睡了不少因为没钱看病而等死的贫民,陈传家冷淡的扫了一眼,没有多看,径直入了医院大厅,被眼睛尖的白俄护士看见,立马迎了上来,笑意盈盈的询问说:“先生,是看病吗?哪里不舒服呢?像您这样的先生,可以享受专家服务。”

陈传家嘴角一直是上扬的,但这并不是在笑,他只是天生如此,于是当他的眼睛看向白俄护士的时候,白俄护士立即愣了愣,有被那双眼里暗含的汹涌惊到而胆怯,瞬间闭上了嘴巴,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又没了。

白俄护士是两年前逃到这里的,跟着来的还有一大批难民,都是因为战争流落到这里。

因为处于底层,语言不通,工作十分难找,但白俄人又基本上长得特别漂亮,所以大部分白俄女孩都会做皮肉生意,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异国他乡饿死。白俄护士也是自学了好几个月的中文,和一位医院的小主管做了不可言说的交易后才得到这份工作。

小主管告诉过她,医院就是赚钱的地方,所以只接待有钱人,看见穿着不俗的就一定要好好招呼,绝对不能让客人失望,客人都是来送钱的!是上帝啊!

可白俄护士也不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才会惹得这位‘东方上帝’不快。

“我来找人,刚才有没有一堆人过来你们医院看病?”

白俄护士听着这位东方上帝的声音,很意外东方也有人声音这么好听,下意识便更加小心翼翼地殷勤了些,说:“是的是的,没错,之前是有六位先生来医院,只不过他们是分成两部分看的,有三位送一个老先生去了这边看枪伤,还有两位去了约翰森医生的就诊室。”

约翰森是陈传家认识的德国医生,之前顾葭从马上摔下来也是约翰森看的。

“好,我知道了。”陈传家直接要上楼去,临到楼梯口,忽然又回头对白俄护士说道,“去把医院门口清理一下,这里是治病的地方,外面躺那么多死人什么意思?他们产生那么多病菌,你们也不管,是想要病死更多的人吗?”

陈传家毫无怜悯的说完,听到白俄护士说‘我们一定会处理’后,就继续上楼。他没有来过这里,但根据每个楼层之间的提示还是找到了约翰森医生的就诊室,他没有敲门,直接推开,涂了白漆的木门顿时将房间内的景象呈现在他眼前——他的顾葭只穿了衬衣,下半部分光溜溜的趴在床上,额头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则抓着被单,把被单抓出凌乱的放射性褶皱。

白可行则满面通红的紧紧盯着戴橡胶手套的约翰森医生,眼神游离在医生的手和顾葭白花花的肉团上。

陈传家这一开门,顿时将屋内的暖气放走,动静不大却又足以让房内的三人一起转头看他。

陈传家用自认为十分克制的语气,露出焦急又自责的表情,一边走进去一边反手将门关上,两三步走到众人中间,对顾葭说:“我没有来晚吧?!我一听见你出事就赶来了,料想你应该事先给我打过电话,可能是听差睡着了没有听见,我已经把他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