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祁岩短促的惊呼了一声,剧烈挣扎着从梦境中脱出,醒了过来。

隔壁榻上的程然听见了他惊恐的声音,也被吓到了,挣动了一瞬险些从榻上滚到地上:“怎么了?!”

随即他就发现祁岩正恍惚的在那里坐着,胸口剧烈起伏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片刻之后大约是缓过来了,才微微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

程然听他这么说,皱起了眉头,骂道:“你炸猫呢?一惊一乍的。”

他狐疑的扫了祁岩一眼,随即表情一下就变了。

他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夸张表情,仿佛在此时又变成了一只猴子,破具戏剧化。

他挤眉弄眼了几下,然后动作夸张的伸出了手,向下指了指:“脐下三分,鼠子……”

祁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平日里冷淡的脸骤然涨红,立刻抬手将方才因为挣扎而被踹开的被子捞了回来,盖在了自己身上。

程然枕着自己的手臂,侧着头看向他:“说说看,是哪家姑娘?”

不是哪家姑娘……那梦太清晰了,他能清楚的看出来,那是方哥哥的脸……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渴求表情。

祁岩微微抿了抿唇,面色又缓缓惨白了下来,手攥紧了被角。

他平静了下来,却是满身的冷汗。

程然不以为意的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我们都懂的笑容:“看看你那表情,不是吧?你长这么大了,从未做过这种梦的吗?”

祁岩苍白着脸没说话。

“到底是谁呀?”程然却还在八卦的追根究底,“不会……是柳师妹吧?你可刚拒绝了人家,好马不吃回头草。”

祁岩摇了摇头:“不是柳师妹,你放心。梦里模模糊糊的,我也没看清楚是谁。”

“那就好。”程然得到他的承诺,就不再问了,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背过了身,“我回避,你随意。”

程然说完就没动静了。

祁岩却剧烈喘息着,久久不能平复。

那梦根本就不是一个模模糊糊看不清的朦胧景象。

甚至纵使他此时清醒了过来,他也能清晰的记起梦境中方云的每一丝神态和轻吟。

以及那被润湿了,几近透明的衣物之下,瘦削却有力的身躯,雪白的皮肉被细细的绳线束缚着。

那姿态,仿佛脆弱到了极致,不再如往日一般是祁岩小心翼翼巴结讨好,奢求着能来多看看自己的方哥哥。

而是渴求着祁岩能去亲近自己,甚至上赶着送过来的样子。

是方哥哥从不曾对他显露出过的姿态。

甚至于现下想起来,都让祁岩激动到战栗,渴望到疼痛,仿佛这才是他极度希望着的事情。

祁岩轻轻哆嗦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垂眸看去,心中颤抖道:我怎的……居然在这么幻想着方哥哥……我居然还存了这般的心思……

往日里他对方云的情感,看见方云对着自己笑的时候那种莫名的心悸,仿佛在此时都有了答案。

原来除去向往憧憬和感激,以及亲情之外,剩下的那些多余却不知为何的感情,竟都落于了此处。

只是纵使没什么人教导过他,他也是懂得人伦的。

虽说修仙之人更为不拘泥于常理,但到底也多少延承了一些世俗观念,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生出了不该有的绮念,还是有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的。

更何况若是叫方哥哥察觉了此事,知道了他在日夜幻想着自己,方哥哥会怎么想呢……

怕是会厌恶至极,以后都不愿再见到自己了吧。

那绮丽梦境中他曾感知到过的快感和渴求,此时都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一般可怖,让祁岩浑身发冷。

此事绝不能叫方哥哥察觉到了……

以后都少见方哥哥吧。

祁岩怀揣着惊恐和厌恶,以及那一丝自己也说不明道不白的绮念,一夜无眠。

之后几日,柳司楠似乎是终于放弃了祁岩,不再来找他了,甚至都在躲着他。

程然见她终于不再扒着祁岩不松手,就开始日日逗弄巴结起自己的柳师妹来。

而祁岩心里也颇为挂怀自己对方云不该有的念头。

但那夜梦里的景象却时常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心虚的同时,更觉得心里痒痒。

也就更不敢再去主动找方云了。

他要把这个恶心的秘密,强行压在心底,自行让其消散,永远不要让人知道。

一月之后,白浩一直到入夜了,才与长老作别,从兵器阁外围处走了出来。

他历来极擅交际,因着刻意的结交,此时早已经与这掌管此处的古板阵修长老混熟了,非常受对方推崇。

明日便到了放最新一代弟子进入其中拿取自己兵器的日子了,平日清闲的能长毛,每日只醉心阵法的长老的事物就多了起来。

光是那长长的也看不到头的,需要等他去一一确认安排的弟子名单,就足够让他头疼的了。

白浩就主动请缨,前来帮助他了。

近日来白浩日日帮着他从早忙到晚,安排诸多事宜,那长老已经对他喜爱至极,只可惜这不是自己的弟子。

白浩回头最后对着长老柔柔的笑了笑,随后就沉下脸,就着夜色往回走了。

明日,他的那些师弟们,便要进去取属于自己的第一件兵器了……

那古板的阵修长老的心思颇为好摸,白浩早已和他混的简直比亲师徒还要亲,自然也早就将兵器阁中的传送阵摸清楚了。

白浩面色看着还算沉着,漫不经心的,实则手心中早已渗出了一层的冷汗。

他的指尖摩挲着袖中先前那神秘人交给他的漆黑阵盘,四下无人,脸上不复人前的柔和,眼中一片莫测。

明日祁师弟是生是死,当真是只在他的一个念头之间。

但此时他其实又有些优柔寡断了起来:他不知这样做是不是最好的。

毕竟是真真切切的残害同门,一但踏出便无法回头,他也是有些紧张的。

他到底是名门大派出身,师从也是个正气凌然的知名修士,先前纵使再坏也还未曾坏到底,坏到谋人性命的地步。

只是这几日来,他日日晚归,就因为自己提前告知了动向,师尊便连问他去做什么了都一句不曾多问过。

反而日日在眼巴巴的看着那个祁师弟,仿佛那师弟就是他的掌中宝是他的心头肉,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可那祁师弟无论是在人际处事,修为,还是身法上,纵使再优秀,也都还远远没有超越他呢!

只是如此,他便落到了这般境况,若是让祁师弟再成长起来了可还了得?

那神秘的黑袍人纵使只是想用他做枪,但说的话却也一句没错过。

若是现在不出手,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

这种种迹象,就是在逼着他越线,逼着他下定最后的决心:事到临头不可妇人之仁,祁师弟,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