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面冷心软】

秦丰这一嗓子嚷得突然,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顺宁郡王望着周围人呆滞的神色,越发头痛了,忙道:“你先起来说话。”

秦丰不肯起:“舅舅,求你救救嫣姐儿吧。”

顺宁郡王一怔:“嫣姐儿怎么了?”

秦丰口中的嫣姐儿是他的胞妹,乳名雪嫣,三年前曾同秦丰一起来过静江府。

当初,秦家姐弟的父亲长乐侯有一爱妾,出身乐坊,色艺双绝,极得宠爱。秦母安平郡主身故后,长乐侯一心想扶正爱妾,无奈她身份太过低微,人人反对。

长乐侯为爱妾张目,竟动了歪主意,为那爱妾的兄长捐了个小官,抬高身份,又要将爱妾的一个侄女许配给秦丰。

秦丰再草包,也是世家公子,出身高贵,怎么愿意娶一个乐坊女子的侄女?长乐侯却色迷心窍,铁了心要做成这桩婚事。走投无路之际,服侍过安平郡主的老妈妈忽然想起,十年前顺宁郡王来京,为秦丰和福襄郡主定下过口头婚约。兄妹俩一商量,索性带着安平郡主的部分嫁妆跑到静江府求亲。

顺宁郡王心疼外甥,原本要为他和年年做主,结果孟葭生母于侧妃动了歪念,暗中操作一番,这桩婚事落到了孟葭头上。

婚事敲定后,秦家兄妹又在静江府盘桓了数月,才在长乐侯一封又一封来信的催促下回了京城。

半年前,长乐侯将秦雪嫣嫁了出去。

长乐侯为女儿选的夫婿是武威伯的小儿子梁季霄,算是门当户对。一开始,秦家兄妹并未发现这桩婚事有什么不妥,嫁过去才知,那梁季霄实在不是个东西,婚前便有了庶子,故意隐瞒了下来。

可一来秦雪嫣嫁都嫁了,后悔也已来不及;二来梁家的爵位虽比不得长乐侯府,但长乐侯没有实差,只有个虚衔,武威伯却是京卫指挥使司同知,深受皇帝信任,威权赫赫,秦家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婚后一开始,梁季霄贪图秦雪嫣美貌,还收敛些,等到秦雪嫣有孕在身,渐渐故态复萌,以秦雪嫣不能服侍他为由,把房里的丫头睡了个遍。

这也罢了,他居然还和寡居的族嫂勾搭上了。

秦雪嫣也是千娇万宠养大的侯府小姐,如何能忍丈夫这般无耻行径?两人厮闹一场,梁季霄毫不顾念有孕在身的妻子,竟然动了手。害得秦雪嫣动了胎气,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秦雪嫣也是个有气性的,叫秦丰出面,将她接回了娘家。岂料,长乐侯却舍不得这门亲事,不敢得罪武威侯,把儿子女儿骂了一通,把人送了回去。

见秦雪嫣主动回来,梁季霄越发看轻她,变本加厉,公然以秦雪嫣的名义把那寡嫂请到他们屋里,胡天胡地。

秦雪嫣没了法子,向梁家长辈哭诉,梁家的长辈却反劝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向秦家人求援,秦家人都要看长乐侯脸色,无人敢出面做主。

秦雪嫣求助无门,郁郁寡欢,日渐消瘦。秦丰就这一个胞妹,心疼不已,又无力反抗父亲,只得再次不远千里,求舅舅兼岳父顺宁郡王出面作主。

“嫣姐儿还有孕在身呢,再这样下去,母子两条命怕要断送在梁家。父亲的心里只有那莲姨娘和他的荣华富贵,根本不管嫣姐儿的死活,还请舅舅做主。”

顺宁郡王听得勃然大怒:“你那父亲着实不像话。为人父者,不顾儿女,不恤发妻,要他何用?”

常卓也不由心生恻然:秦雪嫣在顺宁郡王府住过数月,他还记得,她是个美貌伶俐的女孩子,生得削肩楚腰,袅娜风流,巴掌大的瓜子脸天然血色不足,一对翦水瞳子雾蒙蒙的仿若含愁,惹人怜惜。她身子骨原本就不好,怀上子嗣更是不容易。

姓梁的该有多禽兽,才能对自己的妻儿如此过分?还有长乐侯,简直猪狗不如,枉为人父。

常卓怒道:“父王,我去找几个人,将他套麻袋打一顿。”

秦丰眼睛一亮:“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胡闹!”顺宁郡王瞪了儿子一眼,“你能去京城?”

常卓顿时蔫了。按照大云律,藩王与藩王世子无诏一律不得离开封地。不管是他还是顺宁郡王,都不可能去京城帮秦雪嫣撑腰。

等等,他不能去,有人能去啊。常卓看向年年道:“姐姐不是要和姐夫一起去京城吗?交给她就是。”

顺宁郡王迟疑了下:“福襄可愿?”女儿的性子向来冷傲,和谁都不亲近。当初秦雪嫣在郡王府做客时,她也一直冷冷淡淡的,不怎么和秦雪嫣亲近。再加上因为把她嫁给聂小乙这事,她连他这个父亲都恨上了,越发偏激。也不知这件事她愿不愿意?

可除了她,这事还真没人适合出面。他和常卓不能离开广南,孟葭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儿,至于常谙,年龄还小,就更不中用了。

秦丰眼巴巴地看了过来:“郡主表妹……”

年年安静看戏,没想到戏落到了自己头上。

秦雪嫣遭遇可怜,令人唏嘘,如果在现实,年年不免义愤填膺,也愿竭力帮忙。可对如今的她来说,一切不过是书中早就设定好的情节。不管她的意愿如何,结局也早就注定。她不可能违背剧情主动插手,也无法改变对方的命运。

书中,福襄郡主不喜孟葭,因为秦雪嫣和孟葭交好,心怀不满,再加上因为成亲之事,和家里人赌着气,秦丰苦苦相求,也不愿意出面救人。最后,想出办法救秦雪嫣的是聂轻寒。

聂轻寒找到了武威侯的把柄,找人假扮福襄郡主,带人上了武威伯府的门兴师问罪,以势压人,以把柄相胁,迫得武威侯府不得不道歉让步,放了秦雪嫣自由。

也因为这件事,常家父子对她心寒,秦丰兄妹觉得她凉薄,又感念聂轻寒之恩,彻底站到了聂轻寒一边。她最后死得不明不白,秦家兄妹明知有问题,也刻意帮聂轻寒隐瞒。

年年久久不语,在场的人都看出了她的意思。

秦丰的神色变为乞求:“郡主……”他虽然憨,对唯一的胞妹却是掏心掏肺。

年年见不得他这个模样,别开了头。

秦丰看懂了她的意思,脸色惨变。

年年的手却忽然又被握紧。年年嫌弃地甩了甩,没甩脱,抬头,看到了聂轻寒沉静的面容。他温和沉稳的声音响起:“郡主莫要担心,秦表姐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年年:???谁担心了?

秦丰如抓救命稻草:莫非他刚刚误解了年年的意思?

年年澄清:“我没有担心!”

秦丰刚松的心弦再次绷紧。

聂轻寒含笑:“郡主总是这般面冷心软,如何是好?”

秦丰:……你们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这样叫人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多来几次,心脏还不得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