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乌云移开,月色流淌,将两人相拥的身形拉出一道长长的影。

电光火石间,年年忽然悟了:她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这个家伙就是馋她身子。

年年表示深深的鄙视:说好的清心寡欲,克己自律的男主呢?她还以为他和别的男人有什么不一样呢,原来也没什么区别。不对,还是有点区别的,男主馋的好歹是她这个大美人,算他眼睛没瞎。

知道问题在哪儿就好办了。

她骄矜地扬起下巴,一口拒绝:“不好!”

他并不意外,眸色幽深,声音喑哑:“年年是不是忘了,我们说好的……”

年年截断他的话头:“不能动手动脚,就动口是不是?”她初雪般莹白的脸儿染上绯色,红得宛若朝霞,眼波横流,睨了他一眼道,“那你就试试看呗。”

那一眼,百媚横生,聂轻寒心头大跳:“年年。”正要伸手抱起她。年年止住他:“等等,不能动手动脚。”

他动作顿住:“这么严格?”

“就是这么严格。”年年哼道,“你要不愿意我就回去睡了。”

那趾高气昂的娇娇模样着实可爱,他还心下轻叹,让步道:“好,我不抱你。”

年年道:“我还是不放心,万一你中途反悔,违背承诺怎么办?”

聂轻寒纵容地看着她:“你说怎么办?”

年年道:“你把手绑起来。”

聂轻寒:“……”

她杏眼灼灼,背着手俏生生地问:“你绑不绑?”月光下,美得不可思议。

他丢盔弃甲:“你高兴就好。”

年年满意了,在车上翻了翻,翻出了根铜钱粗的麻绳,对聂轻寒道:“把手背在后面。”

聂轻寒依言,感觉到她在他背后窸窸窣窣地动,麻绳一圈圈绕上手腕,收紧,仿佛一颗心也被无形的丝线密密缠绕、收紧。

半晌,她含笑的声音响起:“好了。”

总算好了。聂轻寒舒了一口气,想回头,却发现手挪动不了了,竟是被年年牢牢绑到了车辕上。

年年笑着跑进了屋,站在窗口对他笑得张扬:“大色狼,有本事你就追过来动口啊。”看他还敢不敢整天想着变着法儿欺负她。

他又用力挣了挣,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法,他的手腕被牢牢束缚住,挣不脱,也解不开。

这小没良心的,居然趁机摆了他一道。

就这么不想他碰她?

目光从她须臾不离身的药囊掠过,他心头一刺,神色不知不觉冷下:“年年,放了我。”

年年才不怕他的冷脸,冲他扮了个鬼脸,充满信任地道:“聂小乙,你那么能干,一定有办法自己挣脱的。”

聂轻寒:“……”

年年心情大好,也不管他,开开心心地自去睡了。

一梦香甜。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然觉得有人在推她,低低的呼声响起:“年年,醒醒。”

她隐约辨认出是聂轻寒的声音,却似乎比平时冷了几分。困倦之中,她无心分辨,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住头,不满地嘟囔道:“别吵我。”

片刻后,她忽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拉下被子,勉强睁开眼来。

屋中黑乎乎的一片,一个人影立在她床头。

她揉着胀痛的眉心,只觉脑袋混混沌沌的,疑惑道:“你怎么解绑的?”黑灯瞎火地摸过来,也不知道点个灯。

聂轻寒没有答她,将一套衣服丢给她:“穿上。”

她拒绝,一动不动:“我还要睡。”

他抿了抿唇,直接动手将她抱在怀中,亲自服侍她穿衣。年年睡得浑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也不挣扎,倚在他怀中迷迷糊糊地斥道:“坏蛋,半夜三更,扰人清梦,给我打出去。”

可惜那声音软软的,困意未消,哪有什么威力?倒像是撒娇。

聂轻寒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头咱俩再算账。”

离开这里?年年一脸问号,半夜三更的,这是闹哪样?

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轻而杂乱,不知有多少人。然后,她闻到了硫磺的味道。她努力抵挡住睡意,用顽强残存的几分清明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他们应该是触发了男主经历的某个惊险剧情。可惜这段剧情由于原文中她没参与,她压根儿就没看。

他们是遇到了火烧,围攻,还是别的?

反正不管是哪种,男主最后都会有惊无险,因祸得福。年年很快想通,放下心来,喃喃答了一句:“嗯,你安排就好。”不再抵抗周公的召唤。

聂轻寒好不容易摸黑帮她穿好衣服,再一看,怀中佳人杏眼轻阖,朱唇含笑,已经再次沉沉入睡。

真是心大。她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为之前她绑他的事找她算账?

他一时生起啼笑皆非之感,心中自被她哄了被绑后生起的寒冰却融化了几分:莫非,是他误解了她,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恶作剧,所以才会毫不担心?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睡得香甜的她一眼,转向屋外,闪过冷光。

屋外人影幢幢,俱是黑色劲装,眼含精光,走路几无声息,分明是昨夜跟在那辆马车后的那群护卫。柴火被轻手轻脚地搬来,堆在小屋四周,有人动作熟练地浇热油,撒上硫磺。

真是狠啊。

他将年年背在身后,这才将先前被他打晕捉来的两个黑衣劲装汉子剥了外衣,扔到了床上。

他们一心想置他于死地,如果火烧之后,屋中没有尸首,他们的追杀只怕无休无止。他一个人贱命一条倒也无妨,可他还有妻子,他不能让自己的妻子陷于危险之中。

既然如此,就休怪他行李代桃僵之计了。

外面火苗开始噼啪作响,做完这一切,确定再无破绽,他背着年年从后窗翻了出去,钻入了茫茫山林中。

身后“轰”的一声,火光蹿起,照亮了半边夜空。整个庄子被惊动,村民们人敲锣打盆,惊慌失措地跑出,大声嚷道:“失火啦,失火啦。”

他放下年年,将她拥入怀中,伸手掩住了她的耳朵。他还记得,她怕听到锣声。

年年呢喃了声,脑袋往他怀中拱了拱,没有醒。

火越烧越大,整个庄子乱成一团。他抱着年年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锣声停止,才重新背起她,向山林深处行去。

他背着她到了山谷中的一座青松翠柏环绕的孤坟前。

月光照在墓碑上,照亮了孤零零的“聂氏之墓”几个字,落款是“儿小乙敬立”。这是他母亲聂氏的墓。

他回头望向趴在他背上的年年,低声道:“原本想天亮后带你来拜祭她的。

“她受过很多苦,走的时候还不放心我。我想让她看看你,知道我娶了你,她一定高兴。”

聂氏的一辈子是悲剧的一生。她原本是无忧无虑的京郊乡绅之女,却因为偶遇了他的父亲,把持不住,春风一度,毁了一辈子。外祖一家被害,她一个弱女子带着稚龄孩儿千里避难,穷困潦倒,贫病交加,年纪轻轻便丧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