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秋风轻卷过枯草,落花无声坠地,四周一时静可闻针。

黑甲卫乃天子亲卫,护卫天子,精锐无比,所到之处,代表着天子的威严与权势,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黑甲卫恭敬相迎的年轻男子身上,越发惊讶。男子竹簪布衣,身无佩饰,纵容貌清俊,气度从容,分明能看出不过是一介清寒布衣。

他是谁,为何黑甲卫会护卫他出现?

梁季婉从愤怒中恢复几分,美目灼灼,瞬也不瞬地看着来人,目中异彩涟涟。

来人的目光却只落到年年身上,不疾不徐走到她身边,温言唤道:“郡主。”

年年微讶:“聂小乙,你怎么来了?”竟然还带来了黑甲卫,难道他和延平帝相认了?

不可能吧。

聂轻寒容貌与聂氏和延平帝都有几分相似,在聂氏废宅与延平帝相遇,延平帝当即就起了疑心。很快便查出他是聂氏为自己生的儿子。延平帝激动不已:他当初是真心喜爱聂氏的,想将她带回宫之际,恰逢北蛮入侵,当时还是皇子的他主动请缨,北上御敌,虽立下不世之功,却不幸在战场上受了伤,自此子嗣艰难。

五年前,先皇后所出太子,他唯一的子嗣不幸病逝。群臣忧心,纷纷劝他过继宗室为嗣,他终究不甘心,一直强行拖延着。如今,知道聂氏还为他留了一个儿子,他怎么能不喜出望外?

然而,聂氏至死都不知延平帝的身份,聂轻寒心痛聂氏的遭遇,心中怀恨,也介怀袁家庄的那场大火,不愿认他。延平帝对他母子有愧,没有勉强他,任由他沿着原定的科举之路前行,为官历练,为聂家复仇,只在暗中保驾护航。

在原文中,直到故事最后,延平帝重病,聂轻寒才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认了祖父。延平帝欣喜若狂,当即下旨立了孙儿为皇太孙。

既然如此,延平帝为什么现在会派黑甲卫护卫他?

聂轻寒见她粉雕玉琢的脸儿愠怒未消,一对黑白分明的杏眼中却满是迷茫,模样可爱之极,藏于袖下的手忍不住动了动,温言道:“我来接你。”顿了顿,问道,“谁又惹我们小郡主生气了?”

年年回过神来,目光飞快掠过气势森严的黑甲卫,眨了眨眼,瞬间底气十足,扬了扬下巴道:“聂小乙,有人欺负我,你帮我找她们算账。”反正都没任务压力了,她才不管这些黑甲卫怎么来的呢,先借她用用再说。

蒋氏、梁季婉心中愤愤:刚刚是谁扇了梁季婉一巴掌?这会儿,她们的人还没碰到她一根指头呢,只是想抓她两个丫鬟,她也好意思说她们欺负她。

就不知这人究竟和福襄郡主是什么关系,听福襄郡主连名带姓地叫他,显然不是什么出身高贵之人,怎么会有黑甲卫为他护卫?

聂轻寒不动声色,“嗯”了声道:“好。”

年年告状道:“你要再来迟一些,她们就要将我绑起来了。”

聂轻寒抬起眼,幽黑的凤眸冷冰冰地看向梁季婉方向。

梁季婉心头一跳,脸儿瞬间红得如煮熟了的虾一般,刚刚的凶恶愤怒全然不见,低下头,羞涩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年年:“……”梁季婉这神态,这动作——剧情的力量这么强大吗?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对聂小乙一见倾心?自己和聂小乙态度亲昵,明显是一伙的,她不可能眼瞎看不到吧?

年年心里生起些许古怪的感觉,忍不住看向聂轻寒:也不知他对梁六姑娘是什么反应,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聂轻寒目光冷漠,神情淡淡,看不出丝毫端倪,淡淡开口道:“道歉。”

蒋氏变了色,想要说什么,看看垂手肃立的黑甲卫,又没胆子。她头痛欲裂:六姑娘向来心高气傲,被公公和婆母宠得目中无人,怎么可能愿意道歉?可要不道歉,对方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她知该怎么说服六姑娘暂忍一时之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梁季婉的身上。

梁季婉浑然不觉,抬眼看向聂轻寒,红着脸大胆问道:“不知聂公子可是京城人士,居于何处?”

这下连蒋氏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心里一个咯噔,略带警告地喊道:“六姑娘。”

梁季婉充耳不闻,美目亮晶晶地看着聂轻寒。

可惜对面却是个木头,无动于衷,不带感情地又说了一遍:“道歉。”

梁季婉心头跳得厉害,目光柔如春波,面带委屈:“明明是郡主打了我一巴掌,可既然公子这么说了,好吧、”她向年年福了福,干脆利落地道歉道,“民女放肆,冒犯了郡主,请郡主降罪。”说罢,笑盈盈地看向聂轻寒,“我已照公子说的做了,公子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年年叹为观止:京城的贵女,这么奔放的吗?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这么热情的美人,对旁人都是眼高于顶,不屑一顾,偏偏对自己言听计从,甘受委屈,这份心意,这份柔情,谁顶得住啊?难怪连聂小乙这种冷心冷肺的人,也会被她打动,收了她入后宫。

只是,她这个原配还在呢。她死了,随便聂小乙这个混蛋收多少人,她还活着,就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的,梁季婉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吧。

年年有点不爽,冷哼道:“你问他做什么,还不如问我。”

梁季婉眼睛一亮:“郡主若愿告知,民女感激不尽。”

瞧瞧,这谦卑的态度,就为了个臭男人。年年更不爽了:“他和我住一道。”

梁季婉一怔,脸色变了,目光不敢置信地在两人面上游移:“你们……是夫妻?”这个让她怦然心动,气质卓然的年轻男人,居然就是福襄郡主那个出身低微的举人丈夫?

这位聂公子也太可怜了。年纪轻轻就考中举人,前途无量,长得也好看,若在其他人家,哪个不将他看作金龟婿?偏偏娶了个郡主。

齐大非偶。就因为他出身低微,就被福襄郡主轻视,对他直呼其名,态度傲慢。他却依然胸怀宽广,始终对福襄郡主这般温和有礼。

梁季婉心痛不已。福襄郡主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男人?她不珍惜就放过他,有人珍惜啊。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聂公子,你真是郡主的夫君?”说不定是她猜错了,这位聂公子也许只是福襄郡主的幕僚或下属呢?

珍珠忍不住了,冷着脸道:“公子自然是我们郡主的夫君,还请梁六姑娘自重。”

“你!”梁季婉柳眉倒竖,刚要发作,看了眼聂轻寒,又压抑下怒气,一脸委屈地看向聂轻寒,“聂公子,你家的婢子也忒无礼了。”

聂轻寒恍若未闻,理也不理她,看向年年道:“我们走吧,有人想见你。”

梁季婉受到冷落,面露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