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第二天天不亮,聂轻寒起身准备上朝。

年年迷迷糊糊地被闹醒,一时有些糊里糊涂的,不知今夕何夕,自然而然地翻了个身,抱住他的劲腰呢喃道:“还早呢,再陪陪我嘛,读书也不急在这一时。”

聂轻寒静静地望着她困倦之极,眼睛都睁不开的娇憨模样,眼前的她与七年前的模样渐渐重叠。

那时,两人一起住七条胡同,他也是每日早早就起身读书。大多数时候,她都睡得人事不知,偶尔被闹醒,就会像现在一样,缠着他不肯放他走。而他,总是经不起她的纠缠。

她有孕在身,他不好太过肆意,却不免和她耳鬓厮磨一番,极尽亲昵。

原来,她还记得。

他望着她抱住他的雪白的藕臂,柔顺披散的乌黑长发,修长如天鹅的脖颈,以及轻纱下,白得耀眼的美背,身体紧绷,只觉忍得发疼。

握紧的手虚虚落在她上方。再等等。他已经等了七年,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他的傻姑娘,必须完完全全属于他。

*

年年夜里没睡好,醒的时候天已大亮。

身边被窝已冷,聂轻寒已离开许久。如今他已是朝廷命官,日日要上朝,柳条胡同离宫城可不近,他每日天不亮就要出发。

他其实应该换个里宫城更近的宅子的。

年年心里叹了一口气,觉得他这个人,有时候实在是固执,也不怎么会照顾自己。看他这个屋子,摆设简单到了极点,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生活的痕迹,仿佛客栈。

屋中没有妆台,她对着铜盆中的水面,简单梳洗打扮完,又将床铺收拾好,便见滕远舟拎了食盒,领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过来,笑着对她道:“窦姑娘,大人吩咐,让木樨过来服侍你。”

小丫鬟长了一张圆脸,一团稚气,大大的眼睛,浅浅的酒窝,十分讨喜,甜甜笑着向年年行了一礼道:“木樨见过姑娘。”

年年有些惊讶:聂小乙居然还给她配丫鬟吗?不过想想摘月楼的美人们每人都有两个小丫鬟服侍,她就释然了。

滕远舟道:“大人安排姑娘在书房当差。姑娘用完早膳,让木樨带你过去。”

年年问:“我需要做什么吗?”

滕远舟难住了:“大人昨夜没有吩咐姑娘吗?”

年年:“……”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滕远舟道:“既如此,姑娘先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吧。至于姑娘做什么,等今儿大人回来再问。”

也只能如此了。

年年也不在意,倒是想起另一事:“大人有没有说,让我搬去摘月楼?”按照柳姬她们的说法,送来的美人第二天若没有转送或发配小黑屋,就该送摘月楼了。

滕远舟道:“大人没有吩咐。”

年年秀眉微蹙,一时有些忐忑。昨夜她仗着黑暗,大着胆子胡作非为了一把,他拒绝了她,但也没有责罚他,态度着实难以捉摸。

是看在她这张脸的面子上,放了她一马吗?还是打算秋后算账?

罢了,等他回来就知道答案了。她如今担心也没有用。

倒是她的任务,她更应该担心些。以他的性子,要想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得到他的宠爱与信任,似乎有些麻烦。

按照系统分配给她的反派任务的一贯秉性,这任务多半是原文中本来就有的重要剧情,看着是害男主,最后反会成为男主的助攻,她如果做不成,很可能会影响他的成功之路。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做到。否则,非但自己要遭殃,还会害了他。

*

用过早膳,木樨带着年年逛起了宅子,熟悉环境。

聂家七年前只是一个小小的两进小院,愉儿出生后不久,聂轻寒将旁边的房子都买了下来,又加以改造,形成如今左中右三路的格局。

左路是原来的聂宅,第一进是书房退思堂,第二进是福襄当初住的正院,如今供了福襄的画像和牌位,等闲不许旁人入内。

中路出了车马厅便是新修的正堂,后面便是守静堂,守静堂后则是愉儿住的和光斋。

西路则最杂,厨房、马厩、练武场、下人房、客房……包括摘月楼,这些都设在西路。

后面还修了个小小的花园,亭台错落,花木繁盛,景致颇佳。愉儿读书的勤学楼就设在其中。

木樨讲解间,两人已逛到了花园。

花园果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假山嶙峋,湖水荡漾,湖中锦鲤摆尾,一条曲折长廊通向湖心四面临空的敞轩。

敞轩中,单调的“仙翁仙翁”声传来。年年抬眼看去,发现愉儿正愁眉苦脸地跟着一青年文士在学琴。

愉儿显然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那青年手把手教了几遍,他弹出来兀自声调枯燥,节奏混乱。

年年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愉儿发现了她,眼睛一亮,屁股挪了挪,似想跑过来,无奈课程未结束,只得勉强坐下,对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吩咐了一声,耐着性子继续学琴。

那小厮很快跑过来,对年年行了一礼道:“窦姑娘,公子让你等他片刻,他一会儿就下课了。”

愉儿要见她,年年自然舍不得拒绝,答应道:“好,我就在这里等他。”

琴课果然没多久就结束了。小厮还在那边收琴,愉儿等不得,故作从容地站起,走过来,渐渐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过来,望着年年笑容灿烂:“窦姐姐,你今儿没差事吗?”

小家伙雪白的小脸跑得红扑扑的,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杏眼亮得惊人,小手紧张地背在身后,抬头欢喜地仰望着她。年年的心一下子萌化了,“嗯”了声,柔声答道:“滕管事让木樨带我熟悉环境,没想到扰了小公子课业。”

愉儿见她态度这般温柔,有些害羞:“没有没有,我的琴课本来就要结束了。”

身后传来一身清咳,青年斯文有礼的声音响起:“小公子,我先告辞了。今日这首曲子还望小公子多多练习,两日后我再来检查。”

年年循声看去,见愉儿身后数步处,青年抱琴而立,二十出头的模样,生得容貌秀雅,气质不俗。

教愉儿琴的这位师父,看着便出身不凡。

愉儿对上青年态度便从容多了,矜持地点点头:“先生放心,我定会勤加练习,不负先生期望。”不论琴技学得怎样,倒是应答从容,颇有架势。

青年含笑:“拭目以待。”目光无意掠过年年,微微一愣,眼中惊艳一闪而过。

先前过来让年年等一等的小厮收拾好愉儿的琴,跟了出来,殷勤地道:“公子,我送先生出府。”

愉儿点点头,想起一事,童音稚嫩,吩咐小厮道:“惜墨,待会儿你回和光斋,把周供奉画的那幅我们府的全貌图找出来送给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