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一直以来,年年都十分信任系统。

如果没有系统,她早就在那个春日雨后,死在了段琢段瑞兄弟的争斗中,葬身于桃花谷。她努力做任务,为系统获取能量,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家,不叫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一直感激系统,给了她活下去,见识大千世界的机会。

可系统真的值得她信任吗?它骗她,已经不止一次。

系统第一次欺骗她,是在福襄跳崖事件上。那一次,她完成了任务,它却要她继续做隐藏任务。它说,它弄错了小世界崩溃的真正原因,需要她补救。

她信了它。

系统第二次骗她,是在回家福利上。它说,它因为失去了一页,力量损失,无法马上兑现承诺,需要她再次做任务帮助它积蓄能量。

她又信了它。

可一二不过三。这次的任务,它如果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最后的结局,为了家人的安危,为了愉儿和聂小乙的前途,她未必会拒绝。可它偏偏要遮遮掩掩,含糊其辞。

为了那点能量,系统根本就是不择手段,无所不为。

久远的几乎已经模糊的记忆忽然浮起。年年想起,在她最初做任务的时候,系统曾经给她指派过一个师父,带着她一起做第一个任务。

有一次,师父喝醉了,曾经哭着叫嚷,一切都是骗局,他们这些任务者,不过是系统从小世界攫取能量的工具。世界法则会修补漏洞,小世界不会自行崩溃,也从来都不需要他们的拯救。系统的存在才是小世界不稳定的真正根源,因为它要靠着窃取小世界的能量才能生存。

她那时深信系统,一直以为师父说的是醉话胡话。后来,师父没等到剧情结束就出了意外,离开了那个世界。她还问过系统,师父的下落。系统告诉她,师父在任务中生命值耗尽,陨落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能遇到过其他任务者。

她怎么从来没有怀疑过,师父其实是被灭口了?

年年的手一点点攥紧。她怎么从来没有怀疑过?

任务手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世界崩溃的提示,每一次崩溃风险的提示都是系统口述。

如果当年师父说的是真的,如果系统的确一直在骗她,它存在的目的从来不是维护小世界的稳定,而是窃取世界能量,它才是世界不稳定的最大因素……

年年不寒而栗。

可万一不是呢?

她这一次的任务牵涉到主线剧情,一旦放弃,很可能会影响到愉儿和聂小乙的命运。

还有她的爹娘哥哥……

年年鼻尖发酸,她还未来得及孝敬爹娘,还未来得及和哥哥再见一面。她此时放弃,就等于将他们再度置于危险之中。

她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耳畔响起愉儿小心翼翼的声音:“窦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让你为难了?”

年年回神,见愉儿一对黑白分明的杏眼睁得大大的,带着不安,带着关切看着她。她心头又酸又软,又是后怕,再也克制不住冲动,伸手将愉儿抱进怀中,柔声道:“没有,小公子愿意和我亲近,我欢喜得很。”

愉儿乍然被她抱住,小脸顿时红了,埋在她怀中,满是欢喜:“你是答应我了?”

年年望着他晶亮的眼神,满是哭笑不得:他也太会见缝插针了。她忍不住捏了下愉儿粉团子般的小脸:“你总得让我考虑一下吧?”她如今的身份,哪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做他的娘?聂小乙那个家伙也不会同意吧。而她,先能活下去,再考虑能不能再嫁一回聂小乙吧。

愉儿不知她复杂的心思,眼睛更亮了,害羞地道:“好,那我等你考虑,你不许骗我。”

年年望着小家伙可爱的模样,心中念头千转百回。

愉儿这么可人疼,不管她自己结局如何,她都不能容许有任何人、任何事伤害愉儿,伤害她所爱的人在的世界。

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查明系统的真正面目。

想要证明系统在小世界崩溃一事上有没有说谎,其实有一个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拣一个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又有点重要的剧情,让其发展脱离原文,看看会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到西林苑时天已将暮。一路青山如画,绿水淙淙,连片宫室掩映在绿树繁花间,宛若图画。

各家家眷已陆续抵达,山道上,绿荫蔽天,车辆络绎不绝。一路皆有禁军把守、检查,见到愉儿,却都客客气气,毕恭毕敬。

一行人正要进入宫门,马蹄声疾风骤雨般响起,从他们车旁疾驰而过,速度丝毫不减,直入宫门。趴在年年膝头睡的愉儿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咦”了声:“什么人这么大胆?”入宫门还不下马。

年年见他额发凌乱,睡眼惺忪,白嫩嫩的脸上压住了一道道红印子,那模样憨憨的着实可爱,不由“噗嗤”一笑,为他理了理凌乱的发。

愉儿不知她在笑什么,懵然片刻,到底抵不住好奇心,揭开窗帘,只见到一队骑士的背影。那队骑士个个人高马大,头戴笠帽,身穿重甲,杀气腾腾,气质打扮迥异京城军士。

愉儿目光落到骑士背后的“定”字上,“咦”了声道:“是东北王的麾下。”

年年茫然:她在原文中似乎从没听说过东北王?

等等,这个名号,她在现实中听过。定北郡王罗家世代在关外筑城驻守,抵御异族,守卫边关,立下赫赫功勋,被时人亲切地称为“东北王”。

愉儿看着他们的背影,面露欣羡:“他们可真悍勇。”又告诉年年道,“我听皇爷爷说,这次春猎,定北郡王也会特意赶来。听说这一代定北郡王打小就被送来京城,做了皇爷爷的伴读,两人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一起打架,感情好得很。怪不得他们这么大胆,看来皇爷爷下了特旨,允许他们驰马入宫。”

原来如此。

年年听过就算,没有太放在心上,见车驾在宫门处停下,伸手帮愉儿理了理压皱的衣襟。

车门从外打开。司礼监秉笔太监郭直亲自到宫门来接愉儿。愉儿见到他,欢喜地挥了挥手叫道:“郭大伴。”

郭直“唉哟”一声,眼睛都笑弯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上前将愉儿从车上抱下道:“您可算是来了。陛下等得眼睛都穿了。”

愉儿乖巧地问候道:“皇爷爷可好?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郭直眉开眼笑:“小公子真是孝顺。陛下很好,就是一直在念叨您怎么还没到,他特意让人准备了您爱喝的百花蜜和玉带糕,还准备了弓箭和蹴鞠,就等着你去呢。”

愉儿道:“那大伴先带我去见皇爷爷吧。”又回头吩咐道,“惜墨跟我去就行。”笑眯眯地对年年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