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时礼面容平静的坐在马车里,帘子外传来越来越多的男女嬉笑声,偶尔也有不入流的荤话传进来,更是有人时不时注意到这是首辅府中的马车,以为沈惊衍在里面,还想上前打个招呼,只不过每次都被车夫拦下了。

丫鬟频频看向她,几次听到有人凑过来都吓得不轻,生怕被旁人知道她家夫人来花楼的话,可让她劝夫人先回去吧,可每次对上夫人冷淡的眼神,就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了。

好在去递话的小厮很快带了大人回来,她们不用一直待在花楼门口被人打量了。

沈惊衍进马车时,身上带过来一阵女子的香粉味。没办法,这里是秦楼楚馆,哪怕他半点都不沾女人的身子,浮在空气里的香味也会落在他身上,而且他因为在里头的厢房待得久了,也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男配仇恨值:60%

……他出门在外几天,自己倒是把仇恨值消了不少应该是玩开心了吧。时礼嗅到他身上的香粉味,不悦的蹙了蹙眉头,等他上了马车后,往离他更远的地方挪了挪。

沈惊衍起初心情还算不错,注意到她的排斥后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本来打算同她回家的,这会儿又不想回去了:“找我何事?”

“接大人回家。”时礼平静道。

沈惊衍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我出来这么些日子,也不曾见你来接,怎么今日突然来了?”

“因为大人先前并未来这种地方,”时礼忍着心里莫名的烦躁,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大人是朝廷命官,理应洁身自好,我一个小小妇人都能知晓您在花楼,想必那些看你不顺眼的人也会知晓,你就不怕给自己引来麻烦?”

“你能知晓,是因为我让你知晓,至于旁人,”沈惊衍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看向她,“原本是不知道的,但你将府中马车堂而皇之的停在这里,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所有人都知晓了。”

时礼表情微忪,显然没想到自己给他惹麻烦了。

沈惊衍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突然觉得无趣极了,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便要离开。

时礼猛地抓住他的袖子:“你去哪?”

“夫人若是无事便回去吧,此处不是你一个妇人该来的地方。”沈惊衍淡漠道。

时礼听出他还要留下的意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攥着他袖子的手不由得更加用力,连指尖都白了:“此处也不是大人该来的地方,还请大人随我回去。”

沈惊衍不说话了,半晌才冷淡的看向她:“夫人明明是不想看见我的,何必勉强自己装出一副贤妻的德行,非要劝我回去呢?”

“谁装了?”时礼的无名火再也压不住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量,猛地将他拉回了原位,高声对外头的车夫道,“回府!”

沈惊衍微微蹙眉,但也没有再动。车夫吓了一跳,忙等着沈惊衍开口,然而等了片刻并未等到他的指示,只能硬着头皮驱动马匹,朝着沈家的方向去了。

丫鬟早在沈惊衍进马车时,便识相的到车夫旁边坐着了,马车内只剩下沈惊衍和时礼两个人,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谁也不肯先打破沉默。

一直到进了家门,时礼才说第一句话:“我叫人打水,大人去沐浴吧。”

“还未到晚上,为何要这个时辰沐浴?”沈惊衍蹙眉。

时礼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大人身上的脂粉味熏得人头疼,到底花楼不是什么好地方,大人还是尽快洗去身上这股子味,免得遭人笑话。”

她这话叫几个小厮听到了,生怕自己被牵连,急急忙忙从他们身边逃开了,偌大的庭院里竟然依然只剩下她和沈惊衍。

沈惊衍顿了顿,眼底猛地暗了下来,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你嫌弃我?”

“大人去沐浴吧。”他一靠近,时礼就闻到了香味,眉头不由得深深皱起。

沈惊衍看着她样子怒气更盛:“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这么嫌弃我?”

“你不是去花楼了吗?”这男人怎么回事,自己刚干过的事,转眼就失忆了?

沈惊衍听到她的质问,想也不想的说了一句:“你曾和人私奔,我可曾跟你计较?”

时礼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提那件事。

沈惊衍也没想到自己会提,但话已经说出口,他被架在了火上,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只想尽早和她理论清楚:“我是在同人商议正事,不过是借着花楼做个掩护,你这样便受不了了,可曾想过你同人私奔时我的感受?”

时礼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惊衍见她不回应自己,心底慌了一瞬,但还是故作镇定的甩开她的手,一脸淡漠道:“你若是不喜欢,我日后再寻一隐蔽处同人议事,但今日花楼之事,不要再提……”

“既然你看见我就这么难受,不如让我走吧。”时礼一脸平静的说。她算是看出来了,若她在这事上一味的服软,他只会越来越觉得她对不起他,还不如理直气壮一点,跟他豁出去了。

沈惊衍的眼神猛地凌厉起来,死死的盯着她不放。

男配仇恨值:65%

时礼心里嗤了一声,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既然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一种折磨,你又何必自找折磨,我这便离开沈府。”

“你敢!”像是怕她真的会走,沈惊衍往旁边挪动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是哪怕行为上已经怂了,说出的话却是不饶人,“你当我想要你留下,若不是为了应付外人,避免府中再被安插眼线,我早就杀了你了!”

“那杀了我吧,如今皇上那边已经不会将公主嫁给你了,至于其他人,等我死后,你便以思念亡妻为由,拒不接受就是,相信即便是闹到了皇上跟前,你也不惧他们。”时礼状似好心为他谋划,其实每一句都在往他心火上浇油。

奇怪的是,他虽然气得快要炸掉,仇恨值却不见上涨。

时礼见他眼眶都要红了,总算是不逼他了,长叹一声气道:“我提你身上的脂粉味,你便如此恼羞成怒,你提我私奔一事,便不觉得我会伤心?”

“可你确是做过!”沈惊衍咬牙切齿。

时礼理直气壮:“是啊,做过了,所以我要以死谢罪,还不够吗?”

沈惊衍:“……”

时礼看着他憋火却不敢再放狠话的模样,憋屈了几天的心情一片舒爽。就知道这狗男人是不能惯的,她要他这次狠狠长个记性,再也不敢提私奔的事。

“我现在就叫人去买鹤顶红,保证一个时辰内让你彻底清静。”

时礼说完转身就走,沈惊衍一惊,急忙抓住她的手:“不准走!”

时礼勾起唇角,却还是故作低沉道:“当初要随你流放时我不过十八九,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只听邻家妇人道,像我这般长相的女子,大多在路上就会贞洁不保,届时等着我的,只有自尽和受屈辱而亡两种选择,我会害怕、想找个人救我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