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晏莳也是习过武功的, 自然瞧出了花凌功力之深。那条银鞭如毒蛇一般灵活的上下翻动,碰着的就死, 挨着的便亡。顷刻间, 花凌便将黑衣人打退到离晏莳十米之遥。

晏莳起初还有些担心,他知道这些黑衣人乃是个顶个的高手,若是他全盛时期来打,恐怕只能求生,不能求胜。但花凌挥动着银鞭却是游刃有余, 越战越勇。几乎眨眼间,地上便又多了几具尸体。

明明还是那张脸,但此刻脸上憨态尽失,只剩狠辣,晏莳微微眯了眯眼,他的小王妃,这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

花凌也是发了狠了,将平生所学全都使了出来,也没过太久, 一场厮杀终于落下帷幕,原想着留下一个活口, 但还没来得及发问,那人便咬破口中剧毒而死。

原本山清水秀的地方瞬间荡然无存,只剩满地的尸骸,花凌站在在尸骸中间,仿佛如地域而来的修罗厉鬼。

他手持银鞭微微喘着粗气, 突然抬起头来,猛然地对上了站在尸体之外的晏莳的那双眼。

晏莳站的那处脚下芳草如茵十分优美,与他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时间,花凌一动未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时间很短,也许时间很长,花凌看到了那个人转身上了马车,他深呼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将银鞭收好,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晏莳一直闭着眼。花凌蜷缩在马车里离他最远的地方,只看着他,不敢说话。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尤其是刚与晏莳确定心意后,那段时间既甜蜜又害怕,每每都会从梦中惊醒。

那时想着,若是有一天晏莳发现了真相,不再要他了。那他也不缠着他,只在背后偷偷地守护着他。他好,他便也好。

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花凌才发现他根本做不到。有些东西,一旦得到了就再也放不下了。

花凌的心跳如擂鼓,他想了好多话,可一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到了小院之后,晏莳慢慢地在前面走着,花凌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哑嬷嬷瞧见了,满脸惊讶地用手比比划划,花凌朝着她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到了房间门口,晏莳走进去后忽然站住了,终于说了这么长时间的第一句话:“你让我静一静,我要想一想,想一想。”

门关了,似乎心也被关上了。

花凌的心随着那声关门也咯噔了一下。

哑嬷嬷在他背后以嘴型问曲流觞,曲流觞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花凌转过头来说:“哥哥全都知道了。”

“所有?”

“所有。”

“那完了。”

花凌闻言慢慢低下了头,哑嬷嬷叹了口气:“我去找他说说。”

“别去!”花凌一把将她拦住,“哥哥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又转过头来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认了。”

房门里,晏莳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脑海中闪过万千画面,都是关于花凌的。

从两个人成亲的那刻开始回想,这一幕幕全都涌到脑海里。这是他第一次爱一个人,他用尽了全都的力量,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全都奉献给了他,他将他视为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是他却骗了他!

他怎么能骗他!

呵,这是怪他不该轻易相信人,给他的惩罚吗?晏莳的双手渐渐成拳,十指紧扣肉里。

突然,他的肚子疼了下,也许是方才踹那个黑衣人抻到了,也许是因为动了怒。

宝宝在肚子里面十分的闹腾,晏莳不得不站起身来,边在地上走,边用双手

安抚着他。

宝宝,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宝宝。早上走的时候衣柜没有关严,现在还半开呢,晏莳一眼就瞧见了里面挂着的宝宝的衣服。

晏莳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还把宝宝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看了一遍。花凌的眼里满满都是爱意,不似作假。

晏莳走过去,将柜门打开,里面的衣服都呈现在他面前。他的指尖在衣服上飞快地划过一遍,里面的衣服有他的,有花凌的,也有宝宝的。他的衣服也有很多是花凌亲手缝制的,他见过花凌坐在灯下费心费力地给他缝制衣服的场景,那样的熬心熬力,为了一个绣花,拆了又拆,很多时候晏莳明明已经说过绣得很好看了,可是花凌却不满意,前前后后都要拆掉许多次。

他的眼角又落到一旁,那是两人一起到街上为宝宝买的东西,晏莳的肚子不方便见人,花凌便将马车赶到集市上,到了摊位前,他会下了马车,只让晏莳将窗帘掀起一角,这样晏莳既能瞧见摊位上的东西,又不至于让别人看出他的怪异。

花凌与他挑选东西时的表情满满的幸福,也不似作假。

宝宝已经不动了,但肚子还是有些疼,不过可以忍受。

晏莳又闭着眼站了一会儿,而后猛地睁开眼,朝着房门走去。门,猛地被他推开了。

花凌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见到门开了心中一喜,想进又不敢进。

晏莳早已离开了门口进屋去了,花凌便在门口踌躇。哑嬷嬷和曲流觞相互使了个眼色,把花凌一把推进了屋里,又把门关上,趴在门口偷听。

花凌进去的时候,晏莳正扶着桌子往椅子上坐。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要去扶,但晏莳已经坐好了,抬起头,一双美目盯着他看。

花凌又讪讪地把手缩了回去。

晏莳的声音不带有一丝的起伏:“我可以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花凌顿时欣喜若狂,高兴地都要疯了,他方才在门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他以为他会费一番唇舌让晏莳听他的解释,可没想到晏莳竟主动肯听。

不过晏莳这么一说,他倒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了。他飞快地想了一下,决定从小时候说起:“我几乎刚记事起,便知道我娘是被花谦承和杨氏合谋暗害了,是哑嬷嬷和庞叔叔告诉我的。其实哑嬷嬷并不是我娘的奶娘,她是当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手圣姑’,当年她落难时,我娘救过她一命。庞云叔叔是我外祖父的属下,骁勇善战又十分忠心,这个哥哥是知道的。”

“当年我外祖父与乌蛮国一役,突然失踪,只有庞叔叔侥幸逃了出来,他不敢回军营,怕军中有小人,毕竟同去的那么多人,只有他一人回来了。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回到了皇城,想将此事告知我娘。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回来时,正赶上我娘出殡。他又想寻求花谦承的帮助,幸而还未实施,便偷听到了花谦承将我娘害死的消息。”

“庞叔叔怒火中烧,便想杀了花谦承为我娘报仇,也是他那时命不该绝,庞叔叔找了几次机会都没有得手。恰巧此时,哑嬷嬷进皇城来看望我娘。说起来,她与我娘最后一次相见时,我娘还未出嫁。哑嬷嬷知道我娘身死的消息时,也是十分生气,但是她比庞叔叔要冷静许多。她认为花谦承不能杀,一则是她觉得我外祖父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若是现在就杀了他,我外祖父可能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二则是因为我,我到底也是花谦承的嫡长子,花谦承以后的世子只能是我,他们本可以带我走,但却怕我以后会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