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脑袋

赵攸摸着自己的脸颊,感觉有那么一点疼,这时耳畔又响起温夫人的声音:“他要娶温家的女儿不过是想牵住你的父亲,哼……”

皇后回道:“我未曾答应下来,后宫中诸事繁杂,本就力不从心。”

又不对了,赵攸眼前一亮,皇后是在与温夫人周旋?肯定后,她摸着自己小心脏,安抚片刻后,温夫人的声音提高了些许:“既然她想联姻,不如就顺她的意思,温府多的是庶女。”

“父亲那里怕是不会同意。”皇后声音清浅,夹杂着为难与迷惑。

“他不同意也不怕,我自会促成此事。”温夫人的声音带着狠绝。

缩在角落里的赵攸心生疑惑,按理温轶夫妇应当同心,听着温夫人的意思好像也想离间陈太妃与温轶,难不成她知晓那些暧昧不明的事,故而想要拆散?

赵攸觉得自己的思路清楚了,皇后看似与温夫人同心,其实不然,她是浑水摸鱼。

以她目前的猜测,温夫人促成亲事,温轶大怒,皇后顺理成章地推到温夫人身上,既办成这件事,又使温家内乱、温轶与陈太妃离心。

想清楚后,她自己吓得不行,这个皇后太阴险狡诈,若将这些算计用在她的身上,岂不是死得很难看?

这时温夫人吩咐皇后办好她的事,略带不屑地离开华殿,皇后将人送出华殿,眸色幽沉。回殿时看到若秋欲言又止,她心生奇怪,走近时,若秋小声将方才的事禀告。

“奴婢行事莽撞,不想陛下……回来后就翻窗入殿。”若秋心虚地跪地叩首。

皇后莞尔,脑海里浮现小皇帝慢吞吞爬窗的姿势,屏退若秋后,她一人悄悄进去。

轩窗下无人,顺着视线去看角落里人影浮动,她趋步走近后就见小皇帝双手抱着膝盖,苦思冥想,她又在钻牛角尖了。

她万幸方才没有提到温瑾,否则凭借小皇帝的心思,必会猜出大致始末。静静走过去的时候,赵攸抬首,眸色很亮,犹如漆黑苍穹中最亮眼的星辰,虽不比明月银辉,也让人过目不忘。

皇后没有问小皇帝为何翻窗进来,年少之人多是好奇,怎能多怪。她微微一笑后,向小皇帝伸手:“地上寒凉,快些起来。”

赵攸没有疑惑,将自己的手交至她的手中,借着力气站起来,走到南窗下的软榻,她慢慢挪到一旁给皇后留些位置。

她脱下靴子,自己揉着膝盖道:“她是你的母亲,为何不喜欢你呢?”

“家事多是说不清,也无从说起。”皇后轻声回答,眸色清澈,不带慌张与窘迫,她很自然,就如同小皇帝问的是平常事,而她回答的也是平常话。

赵攸虽小也懂得不能随意揭人伤疤,既然皇后不想说,她就不问了,点头道:“赵闽要娶的是谁?”

“太妃未曾说,陛下不如将心思放在朝政上,趁着温轶自顾不暇将自己得力的人安插进朝堂,来日必有大用。”皇后道。

拘泥于小事不是天子所为。小皇帝明白了,她看着皇后淡然的神色,心中感同身受,就好比她是奶奶养大的,父母离异嫌弃她是累赘,都不想要她,免得将来不好再次结婚。

有些人天生就是自私的。

赵攸怜悯地看着皇后,心中哀叹,伸手豪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对待自己的同桌那般讲着义气:“无妨无妨,以后还有我,我不会负了你的。”

拍完肩膀就大步离开,留下皇后哭笑不得,真是个孩子。关系亲近了,她心里的忧愁也减轻了些许,至少小皇帝以后会乖乖听她的话,诸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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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亲王议亲,临安城内未出阁的女子都动了心思,重臣纷纷走动,太妃在慈宁殿内举办了赏菊宴。

皇后随行,她居殿内静静品茶,其余人都在亭中围绕着太妃说话,恪亲王在亭子里坐得不耐烦,目光来回穿梭。他善采花,后妃皆是美貌之人。

当初给皇帝选妃时,看的便是美貌。皇帝无心去后宫,便宜了在慈宁宫走动的赵闽。

看过后妃,再看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重臣之女,赵闽着实看不下去,手中的茶盏捏得不耐烦,每每他想起身离去的时候,太妃就会眼神示意他坐下。

坐了半个时辰后,温夫人带着府内女儿过来请安。因识得皇后,恪亲王觊觎她的美貌,听到温字就有兴致,扭头在几人中搜寻,看来看去都是些庸脂俗粉。

他不耐道:“听说温家有女温沭,甚是美貌,怎地不见她?”

这话一出,温夫人脸色铁青,来不及坐下就解释道:“温沭病了。”

赵闽却是不信,温夫人躲躲藏藏就说明她在说谎,但是他对温轶尊敬,就只好忍气吞声道:“这么巧啊……”

尾音拖得很长,其余夫人都在猜测这位温沭是谁。温府姑娘甚少出门,她们也不识得皇后,方才匆匆一瞥,也是倾城色,能让恪亲王惦记的庶女,必然不会是平庸色。

她们都在好奇,趁着温夫人不注意交头接耳。

“我去过温府数次,从不知晓有温沭这人,莫不是外室生的?”

旁边恰好是枢密院副使苏文孝的夫人,她以帕子掩面低声道:“温沭常年身体不好。”

后院里多是肮脏的事情,这样一说其余人都知道温沭不受宠,温夫人才没有带温沭入宫。

庭院多是朝堂重臣家眷,知晓温沭身份后心里有了底,恪亲王好色,能够当众问起温沭,两人多半是勾搭上了,她们就旁看着热闹。

温夫人的脸色由青转白,察觉到其他人嘲笑的目光,恼恨在心,想让皇后给她解围。目光在周遭穿梭许久,也没有看到皇后的身影,气得胸口起伏。

她这么一气,陈太妃心情舒朗,也不开口说话,由着赵闽去问去说。

殿内的皇后闻声,低声问若秋:“陛下可会过来?”她担心小皇帝被太妃引来,到时让她赐婚,所有的黑锅就轮到她来背。

若秋摇首:“安太傅在崇政殿,陛下无暇分身。”

看来小皇帝也聪慧,没有给陈氏刁难的机会。皇后颔首,静静品茶,让若秋注意外面动静。

直到赏菊宴结束时也未曾定下恪王妃的人选,皇后随着众人离开,温夫人几番示意,她都装作未曾看见。

陈太妃未曾邀请后妃,季贵妃早早地就候在福宁殿,指望皇帝从崇政殿回来就能立即看到。谁知小皇帝巴巴地去慈宁殿接皇后,当着温夫人的面握了皇后的手。

温夫人气得脑袋发疼,见帝后关系甚是和睦,不情不愿地过去行礼。

皇帝本就不待见温轶,连着温家人也是,哼了一声后就带着皇后上车辇,留下温家几人。

苏文孝的夫人跟在身后,见到帝后离开的身影,眸色闪了闪,随着内侍一同出宫。她走了几步见温夫人站在原地,就奇怪道:“温夫人不出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