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于火焰中重生(十)

话说到了这个程度,巧舌如簧的白二也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说过许多话,真真假假,但情话——还真是盘古开天辟地,头一遭,于是情话说完了,就跟柏易大眼瞪小眼,他有心催一催柏易,叫柏易早些回应他。

可又觉得柏易如果立刻就回绝他,他还不如多等一等。

他甚至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柏易不答应,他就不放对方回家,他自觉长相俊美,又家产丰厚,且有头有脸,除了不是个女人以外,几乎魅力无敌,一再被拒,总觉得羞恼。

就跟柏易说的一样,如果不是他生在白家,读过几年书,又有强大的财力支撑,或许早几年就上山当土匪,混到今天,凭借他的心狠手辣和目中无人,估计真能混得不错。

白二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他活了小半辈子,没爱过谁,既不爱他那个早早被卖出去的妈,也不爱那个眼里没他的爸,更不爱他自己——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得爱,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爱上了柏易这个与别人似乎没什么不同的大少爷。

说起来,柏易不是他见过最好看的,至少不是面若好女,皮肤也没嫩的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总之,白二只能认为柏易这是投了他的缘。

就跟洋人说的,那什么爱人都是自己的肋骨做的,哪怕跟别人的肋骨长得差不多,但只要是自己的,那就总有回来的一天,只要回来了,就能认出来。

不过短短几分钟,白二想了不少事,比如他要真跟柏易成了,为了柏易的安全,最好先把柏家人送走,无论是香港还是台湾,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这样即便他跟柏易的关系暴露了,也威胁不到他。

以及孩子——他是不要孩子的,他的种生下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但柏易是柏家大少,柏家那样的传统家庭,无论如何都要生一个去交差,更何况他也很想要一个小号的柏易,一板一眼的,顶这张稚嫩的脸,说些严肃的话。

他把一切的安排好了,可是突然回想起来——柏易还没能答应他呢!

柏易看白二时而皱眉,时而表情舒展,觉得白二有些可爱,除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时候能看到白二犯傻的样子?

“跟你在一起,我有什么好处?”柏易忽然笑道。

白二的话也没过脑子,他人生行至如今,从没有几次不过脑子的时候,他抓住柏易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口,郑重地说道:“白家的钱你都能花,倒不是我不给你产业,实在是你没有经验,若你想要,等我教你几年,你能独当一面了,我再给你。”

白二话到此处,不等柏易反应,自己先蒙住了。

钱是他的底气,是他的筹码,是他权势的来源。

可是他此时惊觉,如今的他,似乎只剩下钱了。

真是穷得只剩钱了!

他没出去留过学,没正经去过学校,不知道什么罗曼蒂克,也玩不来,这么一看,或许他还比不上一个油嘴滑舌的男学生。

柏易没看出白二的纠结,他笑着说:“我以后不叫你二爷,叫你一声白烨,如何?”

白二眯着眼,很有点不能理解话题怎么拐到这儿来了:“不过是个称呼,你怎么叫,我都是应的。”

自从他掌管白家以后,就再没人叫过他的本名,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快忘了本名,如今柏易忽然提起来,他还反应了几秒。

哦,原来我大名叫白烨。

反应上这个以后,他又反应上了柏易的态度。

白二捧住柏易的脸,用一个近乎凶狠的语气说:“大少,我脾气不大好,你若是搞我玩,我是要发火的。”

柏易却不怕他,知道他不会对自己下手:“那你发火吧。”

说完,柏易扬起头,把脆弱的脖子送到白二手下。

他一个大小伙子,生得手长腿长,脖子一扬,倒叫白二想起了天鹅。

以前他觉得天鹅不过就是脖子生的长了点的鹅,只有洋人喜欢,不舍得杀了吃,还得跟养祖宗一样养着,现在他倒是觉得,天鹅也很有可取之处。

白二此时把道德礼仪的外套脱了,就露出土匪的本质来了,他双手按住柏易的肩膀,俘获住了柏易的唇舌——他没接过吻,但现在如有神助,似乎生来就会,热情洋溢,凶狠饥饿,柏易被他吻得呼吸不顺,只能哼哼两声。

就白二这个病秧子的模样,柏易真不知道他这么大的力气和持久的耐力是哪里来的。

但白二接过吻后并没有再干其他的事,他很认真地对柏易说:“我不动你,等结了婚,我再动你。”

柏易双眼水润,挑眉看着他:“你觉得两个男人能结婚?”

白二很直接地说:“我在,就行。”

于是柏易也不劝了,他觉得白二如果高兴,那他陪他结一次婚,也没有什么。

只是结婚之前,要先把柏父送出上港,免得他老人家一口气上不来。

白二这下不跟柏易客气了,他很直白地说:“去洗澡,我叫人烧了水,给你备了睡衣,怕你穿着不舒服,明天你回家,把睡衣这些贴身的拿过来,至于西服,我让裁缝来给你做一套新的。”

柏易打了个哈欠:“还不是新郎倌,穿什么新的?”

柏易忽然看着白二:“什么意思?以后不让我回家了?”

白二理直气壮:“咱俩现在是一对了,自然应当住在一起,睡一张床,我是白先生,你是白太太,不分彼此,怎么能分开住?”

柏易万万没料到白二在这个世界竟然沾上了大男子主义:“都是男人,怎么不是你跟我回柏家?当柏大少奶奶?”

白二竟然没有一口回绝,他还真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不成,你家还不如我家,人多,太乱,你爸那么大的年纪,气出个好歹来,我可不能赔一个爸给你。”

柏易站起来:“我去浴室,就听你的。”

等柏易走了,白二就独自一人站在室内,嘴角带着笑——再怎么俊美的人,长久保持一个表情,总会显得有些傻,但白二偏不,他保持着一个笑脸,如果此时有人看见,必定会认为他又想出了什么阴谋诡计。

而柏易则去了浴室,热水已经放好了,白公馆的浴室用的是浴缸,他坐进浴缸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忽然忧愁起来,多数时间,柏易是不会替别人着想的,他心力有限,能把自己活好就很不容易,可如今局势不好,他开始替白二发起愁来。

马上就要迎来八年抗战,白二再怎么有本事,也不能跟天下局势抗衡。

换做柏易自己,他是很愿意为这个动荡飘摇的国家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他少年时期还想过当兵呢。

但是想到白二,柏易就心疼了,白二那样一个身子骨,经不得长途跋涉,也受不了多少风吹草动,而且他当久了“二爷”,再让他去奉承“那些人”,先不说白二自己受不受得了,柏易先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