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门在两人身后合上,眼前的暗道却没有一丝亮光。

好在黑暗对于严潼和严宴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严宴一边贴着墙壁走,一边在墙壁上摩挲着什么。

走了半柱香时间,严宴忽然惊呼一声:“找到了!”

严潼低下头看着他,严宴便摩挲着墙上的一朵梅花图案,而后停在一朵半开的花朵上按了下去。

本来没有一丝裂缝的墙瞬间一声钝响,一道只够一人进出的门在两任面前打开。

严宴先进去,严潼随后跟上。

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间十分敞亮宽大的石室,石室最里边放了一个很大的冰床,左侧依次有书架,书案,方桌等东西。

确实像是某个高人闭关清修的地方。

严宴走到那桌子旁坐下,招呼严潼:“哥哥,过来坐着吧,你飞的好快,我差点被风给呼死……”

严潼情不自禁笑了笑,而后走了过去。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严府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严宴本来高高兴兴的看着他,闻言小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哥哥,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要伤心好不好?”

严宴毕竟童稚,说出这样的话多少有些滑稽,但严潼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沉声道:“你说吧。”

严宴便皱着小脸慢慢说了起来。

“因为娘亲离开魔域太久,妖族有些人就开始不□□分了,想趁娘亲不在妄想吞了娘亲的妖帝之位。娘亲知道以后就赶了回去,很快就平息了这次动乱。但是……”严宴的眼里隐隐泛起了泪光,声音也有些哽咽:“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小妖知道了娘亲在人界有一个夫君的消息,趁娘亲还在魔域之中,跑到了严府,告诉了爹爹娘亲的真实身份。”

严潼皱眉听着。

魔域动乱……

确实是有这回事的,当时他刚得知慧真就是灼蛊,之后他和季珩从静女湖出来,灼蛊就带着百寻去处理魔域边境的事情了。

严宴继续道:“我担心娘亲出事,就跟着娘亲回了魔域,所以那时候爹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那小妖说了,父亲却不信,小妖本来就是想用父亲来威胁娘亲,见爹爹不信,索性就将他绑来了魔域,之后……爹爹知道了娘亲妖帝的身份。”

严宴的眼眶红红的,严潼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严循一知道了尤灵的身份,他会怎么做呢?

“爹爹当时很崩溃,但是看见别人攻击娘亲还是替娘亲挡了一掌,爹爹凡人之躯哪里受得住十成妖力的一掌?当时就奄奄一息了。娘亲大怒,那天……她杀了很多人,尸横遍野。这些,爹爹都看到了。”

严潼心跳的越来越快。

“后来娘亲把爹爹带回了长恨殿,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爹爹救回来。可是……”严宴越说越哽咽不成声,说到这里,索性哭了起来:“可是,爹爹不肯原谅娘亲的隐瞒,更不能接受娘亲杀了那么多人。”

“他坚持要离开魔域,爹爹……不肯要我和娘亲了……”

严宴哭的喘不上气,严潼心里像被谁一下下捶打,又闷又疼。

他走过去,轻轻把严宴抱了起来,放进自己怀里。

严宴就抱着他边哭边断断续续继续说:“娘亲说不能让爹爹离开,他受了很重的伤,离开这里会死的……但是爹爹不愿意,他趁娘亲出去时走出了后殿……”

轰。

心里猛然炸开一片血红,严潼觉得,他的世界某一个很重要的角落坍塌了。

严宴还在抽噎着说着话:“出了后殿,没了极寒之气的温养,爹爹……爹爹很快就支撑不住了……等我和娘亲回来的时候,爹爹……爹爹已经没了气息……”

严潼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浑身发冷。

严宴哭的都快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了:“娘亲看到爹爹尸体的时候,已经快疯了,她把爹爹带进后殿,把他封入了冰棺……然后,然后在后殿里坐了一夜……第二天……第二天她就说要回严府,还把我也带了回来……娘亲告诉我,要我守在严府,她要回去照料爹爹……她说,你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只要取了你的心脏,爹爹就能再活过来……”

严潼浑身都已经麻木了,他抱着严宴,好半天都一言不发。

严宴把头埋在严潼怀里哭了许久才稍稍停下来,仰着小脸看向严潼,还在止不住的抽噎。

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去握严潼的,立刻皱起了秀气的眉毛,抽抽噎噎道:“哥哥,你手……手好冰啊……”

严潼还是没有反应。

严宴有些吓到了,又用另一只手去拽严潼的胳膊,边晃便叫“哥哥”。

严潼半晌才回神,看到严宴已经哭肿的眼睛心里又是阵阵刺痛,他伸出手遮住严宴的眼睛,毫无征兆的,就那样无声地落着泪。

怎么会呢?

严循一,怎么会死呢?

“爹爹,现在在哪里?”

严宴双手抓着严潼的手使劲拽了下来,看着严潼红了眼睛又忍不住要哭起来,严潼立马道:“宴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告诉我,爹爹是不是还在魔域?”

严宴哭的有点懵,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立刻道:“哥哥,你想去把爹爹带出来吗?”

严潼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严宴立刻死命拽住他的胳膊,因为哭的太厉害说话还不是太清楚:“哥哥你不能去!娘亲就在魔域,你去了他会杀了你的!”

严潼看着小小的严宴,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怒道:“杀了我又怎么样?!我的心脏可以救活父亲!你难道不想让父亲活过来吗?!”

严宴被他吼懵了,拉着他的胳膊又哭起来,却始终没有放开严潼。

吼完这一句,严潼又沉默下来,看着严宴哭的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心里闷痛的厉害,他蹲下来,猛地把严宴紧紧抱进怀里,不断低声道歉:“宴儿,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凶你的……是哥哥的错,宴儿不哭了好不好?……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出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和父亲……宴儿,宴儿,别哭……”

严宴也伸出小手揽着严潼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哭,鼻子眼泪都糊在了严潼身上,边哭边在严潼耳边小声说着话:“哥哥……没……没错,爹爹……爹爹曾跟宴儿说过……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爹爹说……活着的人要好好的活,那样……死去的人才会安心……爹爹还说……要宴儿长大了以后去西岭找哥哥……要宴儿照顾哥哥……爹爹说他亏欠哥哥太多……要宴儿以后都保护好哥哥……”

很痛很痛,浑身都麻木了的痛,严潼抱着严宴,声音嘶哑:“宴儿,别说了……”

严宴已经哭的找不着北,完全没听见严潼的话,继续絮絮叨叨的说了下去:“宴儿,宴儿要保护哥哥……娘亲要心脏……宴儿,宴儿的也可以……我……哥哥你逃走好不好,不要再回来……我会告诉娘亲……我让娘亲拿走我的心脏……我来救爹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