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害羞的反派

宁嘉佑神情专注,力度恰到好处,眼中没有半点轻视、不耐烦或幸灾乐祸。

言朔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澄澈的眼眸。

“我还没决定雇你半年。”言朔将本子丢回宁嘉佑面前。

“这些算是我对大主顾的一点点心意。”宁嘉佑狡黠的说。

言朔无意间瞥过桌上的书包,看见里面露出的专业课课本,问宁嘉佑:“不考虑换专业?”

“不换,我超喜欢医学。”宁嘉佑异常肯定的说。

言朔轻嗤:“被退学别哭。”

“退不了,他们还得送我提前毕业呢。”宁嘉佑一想到自己的光明未来,心情就美妙。

言朔挑眉:“这么自信?”

“嗯那。”宁嘉佑不自觉露出笑意。

忽然,门口响起敲门声。

宁嘉佑好奇的朝办公室张望,没见到人,担心言氏的人有事找言朔:“要我去看看吗?”

“不用。”言朔显然这会儿不想管事。

宁嘉佑没再出声,起身去准备酒精为言朔擦身。正在这时,休息室外响起脚步声。

“你怎么在这里?”言天浩震惊的站在门口,不可置信的望着宁嘉佑。

宁嘉佑闻言转身,举了举手里的酒精瓶:“干活啊。”

言朔倚在床上,一向阴郁的神色难得露出三分放松。言天浩满脑子都是那晚周泽说的“宁先生现在的确就在言总床上躺着”。

难道这会儿已经是事后?

说不清是惊讶还是难受,言天浩一时半会儿舌头都捋不直,半天没能说出完整的话:“你和我三叔……你……你们……”

“你又没瞎,不都看到了吗?”宁嘉佑面色嫌弃,一点也不想跟言天浩多啰嗦。怼过一次男主没遭天谴后,他的胆子就大了。

那个曾经将他视若神明的人,现在居然连看他一眼都不耐烦,言天浩的心里堵得厉害,冷声道:“你给我出去。”

“我的人也轮得到你管?”言朔蓦然出声,一瞬间言天浩的手脚就凉了。

“三叔……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里的文件却已经被捏得变形。

“谁允许你进来的?”言朔问。

言天浩不愿就此离开,匆忙道:“我来找您商量项目,这份企划书哪里不好?您要重做?”

“预算金额太高、设想不实际、危险系数大。你要是做不了,趁早把项目交给别人。”

“可是……”

言朔冷冷打断他:“没什么可是,现在给我出去。”

言天浩不愿,可触及言朔眼底的寒意,只能压着脾气转身离开。

宁嘉佑在他背后落井下石:“以后记得做个有礼貌的孩子,别随便进别人屋子哦。”

言天浩恼恨的回头瞪他,谁知宁嘉佑说完就没再看他,这会儿背对着他,跪坐在言朔腿边,不知道正在做什么。

以前就算是两人在一起时,宁嘉佑都没对他这么好过!

愤怒的小火苗在言天浩胸腔间蹭蹭蹭涌起,离开言朔办公室的那一刹那,他一脚踢翻了墙角的绿植。

周泽出来看到这一幕,猜测言天浩没在言朔那占着好,转身想躲开。

言天浩却先一步喊住他:“周哥。”

周泽被迫停下脚步。

言天浩跑到他面前,压着怒火问,“宁嘉佑是怎么回事?”

周泽装傻:“您不都看到了吗?”

“他为什么会在我三叔房里?”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啊。上次老爷子过寿,他不是也睡在言总房里吗?您二位不已经分手了吗?退婚书都签了,您还这么关心他,也不怕白桐吃醋?”

周泽接连插刀,言天浩气得彻底说不出话来来。

与此同时,宁嘉佑也在接受言朔的嘲讽。

“不追么?”言朔问。

“追什么?言天浩吗?”

“嗯。”

宁嘉佑一脸嫌弃:“我脑子有病才追他。”

“老爷子过寿那天,你不是哭着喊着这辈子只认定言天浩一人么?还当众背了首你给他写的情诗。第一句是什么来着?”言朔饶有兴趣的问。

情诗???

原主总是能给他惊喜。

宁嘉佑羞愧的恨不得撞墙。

“不是情诗,就是我一时脑抽而已。谁年轻的时候没瞎过眼?醒悟就好了。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好好给言总护理。”宁嘉佑说得人模狗样,末了还没忘记拍言朔马屁,却没注意到言朔望向他的眼神变了。

那天根本就没有什么情诗。

落水的宁嘉佑刚被带去小客厅就囔着是白桐诬陷他,卑微地求言天浩相信自己,换来的却只有言天浩的一巴掌与早已准备好的退婚书。

宁嘉佑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天发誓,他宁愿死也不会和言天浩分手。可之后没几分钟,他扭头签下退婚书,并祝言天浩和白桐百年好合。

言朔本对这些没兴趣,但老爷子想让他一起拿个主意,因此过去看了全程。

人会变,但不会在眨眼间变那么多。

言朔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掌,打量着宁嘉佑说:“你那天背的是《关雎》,不如现在给我也背一段?我给你起个头,关关雉鸠……”

宁嘉佑心里没来由的发毛,原文中反派不是这么健谈的人,难道有事要发生?

他压着心里的不安打断言朔:“言总,不要说这些了。背《关雎》对您没用,您需要的是相声小品曲艺杂谈,来放松自己的心神。”

为避免护理时和言朔独处尴尬,昨晚宁嘉佑特地上网下了好几个G的相声和小品,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他打开手机给言朔放相声,满屋子都宁嘉佑和观众一起“哈哈哈”的笑声。

言朔的脸黑了:“关掉。”

“这个‘热得快炸了’真的好好玩……哈哈哈……”宁嘉佑笑到一半看见言朔面色不悦,连忙收起笑意,关掉相声。

言朔再次想起研究所所长的话。

老爷子过寿那天,他们研究所用来探查灵魂是否真的存在的所有仪器,都出现了长达三分钟的失灵。

算算时间,正好是宁嘉佑前后反差巨大、签下退婚书的时刻。

言朔眸色沉沉的望着眼前之人,突然听见宁嘉佑说:“把裤子脱了。”

言朔:“???”

“把裤子脱了吧。”宁嘉佑又重复一遍。

言朔神情不虞:“你想干什么?”

“我帮你用酒精擦身。”宁嘉佑一脸纯真。

言朔蹙眉:“不用。”

“可不清理干净容易长褥疮。”宁嘉佑为保住三十万的月薪,在努力实现自我价值。

“我自己可以。”

“你这样不方便吧?还是我来吧,反正你付了钱的。”宁嘉佑拿着酒精瓶靠近。

言朔冷斥:“坐回去。”

宁嘉佑连忙退回原地,连端着酒精瓶的动作都和刚刚一模一样,委委屈屈的说:“病不避医,没什么好害羞的。只剩下做完这最后一步,护理就结束了。”